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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二章 大禍將至

    雲峰在武昌足足停留了三天,這沒辦法,青黴素注射液必須得現用現調,但調配是個麻煩事,比例一絲都不能出錯,再夾上諸多聽不懂的名詞,比如青黴素鈉鹽八十萬單位為零點四八克,換算成銖,一銖等於零點六五克,則八十萬單位的青黴素鈉鹽約為四分之三銖,溫嶠與鄧遐頭都暈了。

    另外一點,由於沒有精確的刻度,只能憑感覺調配,雲峰在武學上已經達到了入微的境界,隨手一倒,在計量上不會有任何誤差,但其他人做不到,因此,雲峰只得極不情願的留了下來,同時,這也是需要葛洪以活人做試驗的最根本原因。

    三天之後,鄧岳已無大礙,於是,雲峰即刻啟程,這一天是十月二十五日,由武昌至巴東郡治魚腹約一千五百里,經七天的溯江而上,十一月初一,除了許給水軍將士的一萬多倭女,雲峰率全體親衛與剩下的倭女在魚腹北岸棄船登岸,韓勇早已親領一萬騎在此恭候,還準備好了大量的馬車。

    在原地紮營休息了一日,第[ 二天一早,四千名親衛、一萬騎、超過兩萬五千名倭女,向著長安浩浩蕩蕩而去,由魚腹至長安,約一千六百里,來的時候花了半個月,回返卻要慢上許多,照雲峰估計,至少得要一個月的時間。

    十一月初,荊州西部尚是一幅深秋景象,而位於涼州門戶榆中西南方四百里的河湟大草原北部,卻覆蓋上了皚皚白雪,這裡以枹罕(今甘肅臨夏縣東北)為中心。生活著慕容部的另一分支。  

    最初的族長為慕容吐谷渾。是慕容廆的庶長兄。其父親慕容涉歸分部落一千七百家以隸之,及慕容廆嗣位,二部馬斗。慕容廆怒曰:「先公分建有別,奈何不相遠離,而令馬斗!」

    慕容吐谷渾曰:「馬為畜耳,斗其常性,何怒於人!乖別甚易,當去汝於萬里之外矣!」

    晉太康四年(公元283年)。慕容吐谷渾率一千七百戶西遷至陰山腳下,晉永嘉七年(公元313年),又從陰山南下,遷至枹罕,自稱河南王,並以此為中心,子孫相承,四面擴展,現今的族長為慕容吐谷渾長子慕容吐延。

    這一天是十一月十日清晨,慕容吐延坐在帳內烤著炭火。几上擺著一壺小酒與一盤烤肉,一個人吃倒也怡然自得。他剛剛喝下一盅酒,卻見帳簾一掀,一名親隨步入,施禮道:「稟大王,寨外有人求見,自稱是您的從弟慕容皝。」

    「嗯?」慕容吐延一怔,喃喃道:「怎麼是他?他來作甚?」隨後就喚道:「把他帶進來!」

    「遵命!」親隨施禮離去。

    原來,慕容皝自從六月二十二日跳江循逃之後,首先潛回了遼東慕容部以尋找機會,但劉琨早在當地做了周密布置,不僅盤查嚴密,暗哨密布,而且到處都在說他軾兄循逃,事實上,慕容皝在慕容部族眾的眼裡,已經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  

    在這種情況下,慕容皝想揭穿慕容廆的真面目,把遼東慕容部掌握在手裡,顯然是不可能了,稍有不慎,還會把自已給搭進去,於是,他起了借力雲峰的打算,奈何手上無兵無卒,只身前往必然不受待見,甚至還有可能把命送掉,是以心念一轉,前來說服他的族兄,慕容吐延歸降秦國,以作為進身籌碼。

    很快的,慕容皝被領來了帳內,慕容吐延不由望了過去,慕容吐谷渾率眾西行是在晉太康四年,那時,這兩個人還是他們各自父親的億萬條小蝌蚪之一呢,因此,從來都沒見過面,但慕容吐延也曾聽說過慕容皝的大名,說他俊俏而有威儀。

    不料,如今一見,卻令慕容吐延大吃一驚!眼前的慕容皝,衣衫襤褸,鬚髮凌亂,神情憔悴,哪裡有半點慕容部世子的模樣?說成一個乞丐倒還差不多。

    慕容皝也是一怔,慕容吐延身長七尺八寸(一米八),身高倒是當時人的標準身高,但膀大腰圓,目測至少有三百斤!眼如銅鈴、虬髯滿面,一看就是一勇武過人,性格暴燥之輩。

    慕容皝不由得暗暗一笑,與這種人打交道他最拿手,如雲峰、劉琨等老奸巨滑之輩反而要小心翼翼,於是躬身施了一禮:「兄長在上,弟慕容皝拜見從兄!」

    「哼!」慕容吐延悶哼一聲:「你這軾兄叛父之賊,怎還有臉來到此處?莫非不怕本王把你綁了送給叔父?」  

    慕容皝的臉面立刻現出了悲憤之色,分辯道:「從兄誤會了,我父早被奸人暗害,如今的遼東慕容之主,實為賊人假扮啊!」

    「喪心病狂!」慕容吐延怒道:「你竟然滿口胡言污衊叔父,果然已無藥可救,來人,把他綁了,送往幽州!」

    帳外立刻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

    慕容皝連忙道:「且慢!弟有物證呈給從兄!」說著,從懷裡掏出祖約的親筆信,遞了上去。

    慕容吐延一揮手,制止住親隨,接過看了起來。

    越看下去,慕容吐延的面色就越是震驚,雖說慕容本族發生的變故與他無關,但仍是一陣陣的毛骨聳然,如果信中所言屬實,他真的難以想像世上會有如此陰險歹毒之輩!

    慕容皝根據慕容吐延的神色變化,在一旁適時解釋,又把幽州的大概狀況簡略描述了下,字字悲悽,聲淚俱落,令人心中不免惻然,就連圍在一旁的枹罕慕容部族人,亦是紛紛現出了不忍之色。

    祖約的這封信寥寥數百字,並不長,慕容皝的話語也恰到好處,並不羅嗦,不多時,慕容吐延把書信還了回去,面色陰沉、凝眉不語,似乎在辯別書信的真偽,也似乎在考慮慕容皝的意圖。  

    慕容皝暗暗看了眼之後,又道:「父親雖與伯父有過誤會,但畢竟皆為祖父之子,血脈至親卻是不假,自伯父負氣離開之後,父親追悔莫及,作《阿干之歌》,歲暮窮思,常歌之!如今父親慘遭奸人陷害,弟身負血海深仇無處可去,是以厚顏前來求從兄收容,請從兄憐憫!」說完,深深一躬到底。

    慕容吐延的臉色緩和了些,擺擺手道:「快起來罷,你我兄弟,何須多禮?叔父慘遭不測,確是令人悲痛,按理說,為兄當精銳盡出,為你報仇血恨,但我枹罕這一支你是知道的,當年父親離開遼東,僅有一千七百戶,如今雖經四十餘年繁衍生息,也不過萬戶罷了,如何能比得上遼東本族動轍百萬人口?哎~~難啊!」說著,扯了扯那剛硬如鐵針的鬍鬚,一臉的為難之色。

    慕容皝跟著就道:「從兄有心即可,弟已感激不盡,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終有一日,弟當手刃此賊,今日只求從兄收容,有一徙身之所已暫無他求,而且弟熟讀兵書,從兄若遇事不決,弟亦可幫著出出主意。」

    「哦?為兄倒是憶了起來,元真素有智計美名!」慕容吐延不禁問道:「這枹罕一帶土地貧瘠,地域狹小,為兄欲向南發展,趁著河湟大草原空虛,盡占水草豐美之處,你看是否可行?」

    慕容皝沉吟片刻,緩緩道:「只怕從兄要大難臨頭了,還是先應付眼前危機,擴張一事留待他日為好。」  

    慕容吐延頓時面現不快,沉著臉道:「元真是否危言聳聽了些?為兄有何禍事?」

    慕容皝向東面指了指:「禍患來自於關中。」

    「呃?」慕容吐延一怔,反問道:「關中不是秦國嗎?我族與他素無仇怨,何來禍患?」

    慕容皝淡淡道:「《莊子、盜跖》有云:自是之後,以強凌弱,以眾暴寡,逢人則殺,遇地則攻,湯武以來,皆亂人之徒也!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天下間以強並弱實為常態,秦國欲對從兄下手,一紙詔令,召從兄往長安稱臣即可,請問從兄,若是秦王令來,你去,還是不去?又何須仇怨?莫非你以為憑藉十萬族眾便能擋住秦軍鐵蹄?」

    「這個....」慕容吐延心裡一突,這些年來,秦國的蒸蒸日上他可是親眼目睹,一個僻處邊陲,總人口僅有數十萬的蠻荒小州,僅僅數年時間,吞秦州、下樑益、入關中,發展為一據地數千里,丁口六百萬,披甲數十萬的龐然大物,與如此強鄰作伴,任誰都沒法心安,慕容吐延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才打算向南擴展,壯大自已的勢力,至於與秦軍作戰,他是想都不敢想,蒲洪、劉曜、石虎,哪一個不比他強,還不都是栽在了秦軍腳下?

    雖是被慕容皝說中了心事,慕容吐延卻不服輸道:「他秦國兩任先王,當年為涼州牧之時,皆與父親交好,其中昭王(張寔)更與我族頻有往來,秦王豈能不念舊情?又怎會無端犯我?更何況秦國的大敵為石氏,豈會將我區區小族放在眼裡?」  

    慕容皝也不搭腔,捋著雜亂的鬍鬚微微笑看著慕容吐延,目光中的意味無須多說。

    剛開始,慕容吐延還昂首挺胸,一幅自信滿滿的模樣,但在慕容皝那洞徹人心的目光下,沒過多久,氣勢已然泄了個一乾二淨。

    「唉~~」慕容吐延長嘆一聲,頹然道:「元真你說,為兄該如何是好?早知道身邊會有此強鄰,當年就該勸說父親留在陰山,而不該遷來枹罕,現如今,悔之莫及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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