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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哭了良久,抽噎著說:“那還不如長睡不醒。”
“是你孤行己意,怪不得別人。”蓮升負在身後的手一動,捻出金光,說:“此番我可以幫你,但絕無後悔藥容得你吃。”
地上的人磕了頭。
翌日,康家還真搬了回去。他們到底是捨不得城中那一塊兒地,竟命人從大宅南門起,一點點修繕。
這天寒地凍的,木料難尋,更別提還得劈砍打磨,要想修好那宅子,一頓功夫下來,不知得耗上多少年月。
如今康喜名才算是人如其名,喜不勝收,仗著康覺海燒得昏昏沉沉,讓人去他那屋落井下石,反正康覺海也聽不清。
那些在康覺海院子裡伺候的,全都心亂如麻,要是這康家的老爺真要換人了,那他們該何去何從,他們成日橫行霸道,別說是外邊人了,就連康家其他院子的人也看他們不順眼。
那老夫人愁啊,只好在祠堂里哀告列祖,又為那雙面佛燒了香,想請神佛保佑。
康喜名自然要跟著去燒紙上香,不過麼,他嘴上說的和心裡嘀咕的截然不同,嘴上說著盼康覺海早日醒來,心裡卻想著他乾脆死了算了。
老夫人把香插入爐里,哭噎著說:“如今也還沒擒著縱火的人,總不能叫覺海和咱們這康家白白受了一頓燒。”
康喜名跪在邊上,說:“先前仙長不是去捉那二人了?”
老夫人嘴角下撇,“昨兒柯廣原不還過來了,你有聽他提及客棧里那兩位女修麼,我看,仙長是壓根不想管這事兒,假意去捉人,其實並沒把康家放在心上,否則她早救覺海了!”
她一頓,沉沉嘆出一聲,說:“不過,覺海的確有錯在先,不該衝動冒犯仙長。”
“那如今如何是好,人捉不到,火豈不就真的白白燒了。”康喜名說。
老夫人神色哀哀,“那兩女修是有點本事的,捉她們不得,便把那戲班子帶來問問,怎連一個戲班子都捉不住?我聽說那戲班子有神仙保佑,我倒要看看能有多神。”
“如若,也不是那戲班子縱的火?”康喜名問。
老夫人神色微變,啞聲說:“那康家的命數,也許真的要到頭了,當年犯下的惡果,到了要一一償還的時候。不過,出去住了一段時日,文舟的病好了許多,倒像是……一命換一命。”
康文舟便是康覺海那病了許久的大兒。
康喜名神色不見好看,畢竟康文舟的病還是因他,是他指使鍾雨田狠下殺手,可惜人沒死,討回了半條命。
老夫人沉默良久,窸窸窣窣起身,說:“康家愧對許多人,也對不住康香露。”
出了祠堂,她習以為常地仰頭觀天,年歲越大,顧忌越多,也越怕遭報應。
這一看不得了,檐上的玉鈴呢。
老夫人臉上血色盡褪,啞聲說:“康喜名,你來看,檐上的玉鈴是不是不見了。”
康喜名愣住,詫異道:“那玉鈴不是仙長贈的麼,以前我們想給它換個地兒,可都摘不下來,能是誰偷走的?”
老夫人一個趔趄,扶住康喜名的肩說:“此番仙長如此冷漠,莫非是發現玉鈴不見,以為是我們丟棄的?壞事了,把這幾日看守院子的人喊來,必是有人入室行竊!”
她眼眸亂轉,定住後又望進祠堂,推起康喜名說:“金庫,去看看金庫。”
入金庫,發現有翻找的痕跡,但東西似乎一樣也沒少。
老夫人挖空心思也琢磨不出個緣由,魂不守舍地站在祠堂里。
遠處有婢女大喊:“文舟少爺醒了——”
老夫人一怔,拉住康喜名的胳膊問:“當真是一命換一命?本來只是好轉,一回來這,竟直接好全了?”
康喜名驚惶萬狀,唯恐康文舟知道當年的真相。
老夫人蹣跚著跑出祠堂,又望向飛檐,怵怵道:“莫非是離了這玉鈴才好的?以前有門客說這玉鈴留不得,我不信,甚至還將那人趕走了。”
康喜名擠出笑說:“仙長怎麼會害康家,這些年給康家的饋贈還不夠多麼。”
這倒是實話,老夫人無從辯駁。
離開後,康喜名又悄悄將下人喊到身邊,讓人到康覺海面前傳話,傳的淨是些仙長要害康家,從始至終不過是借康家殺人的話。
康覺海周身滾燙,睜眼時目中全是血絲,怒得兩眼噴火。
下人把康覺海的反應全說給康喜名聽,康喜名喜不自勝,趕緊安排下去,下令就算把地掀了,也得把那戲班子找出來。
他要當家主,自然得表現好些,他娘親想看什麼,他便做什麼。
晦雪天裡,一眾僕從四處搜尋,硬是破門私闖民宅。他們仗著有康家撐腰,借著搜尋的名義,還擄走了不少東西。
城民不肯,便被他們拿刀拿棍痛打一頓,哭得淒切,哀嚎成片。
蓮升又上白玉京一探究竟,整片白玉京有十二樓五城之大,她抱有一絲僥倖,盼那天道禁制遺有疏漏。
引玉又在琢磨那顆石珠,如今不怕冷了,一旦蓮升不在,她便不遮不掩地敞著窗,根本不哆嗦。
窗外忽然傳來哭喊,她望了出去,見到有人抱著康家僕從的腿,哭喊著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