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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俗。”蓮升眉心花鈿漸紅,說:“是在參透世間諸惑。”
“開始悟了?”引玉打趣。
“拾人牙慧罷了。”蓮升口中的“人”,可不就是引玉麼。
引玉笑了,轉身說:“去找蒙善吧,只是我可下不去手取他性命。”
“我來就是。”蓮升那模樣冷淡無心,有幾分像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引玉抬眉,循著來路往葉家走,說:“你就不怕犯殺戒?”
“我破的戒還少麼。”蓮升迎上引玉那打量的目光。
引玉怎能撇清干係,要不是她,蓮升也犯不著屢次破戒,偏她還要露出得意之色,說:“後悔了?可惜沒有回頭路可以走,我想你犯的戒還多著呢,到時怕是罄竹難書了。”
蓮升不語。
引玉又暗藏深意地說:“到時候你的罪過里全帶著我的名字,你我的關係定會人盡皆知,眾人說起你便會想起我,你會不會羞,會不會惱?”
她不加收斂,越說越是起勁,直到一道溫熱吐息落在耳畔。
是蓮升挨了過去。
蓮升是柴火一捧,被引玉屢次添油,哪裡忍得住。
引玉好整以暇,嘴上說著不饒人的話,“氣了?是不是想咬壞我的嘴,那你可悠著點兒,別把小戒破成大戒,縫縫補補的,你那禪心可吃不消。”
“還想說什麼,一併說了。”蓮升冷冷嚼出字音,她沒咬引玉的唇,只用牙磨起引玉的耳珠。
磨牙鑿齒,故而輕研慢碾。
“癢了,蓮升。”引玉停住腳步,一顆心如受蟻爬,平日裡浪蕩如她,也忍不住四處打量,唯恐被人撞見。
“哪兒癢。”蓮升指向引玉的心口,“這裡?”
引玉握住那根手指,牽著它往自己臍邊碰。
蓮升輕呵一口氣,抬起手,朝引玉頰邊一刮,說:“我看,你是這兒癢了。”
臉皮癢。
引玉哧地笑了,仰頭把面頰湊了過去,說:“是有點。”
蓮升目光定定,不知方才掌心餘溫有未燒著引玉,但自己是早被燙著了,以前她從不知自己有欲,也不知自己如此重欲。
那時候看花是花,看水是水,如今一見花色,心底便是引玉眼梢耳畔的緋色,一看水,便思及相貼時淋漓熱汗。
“這裡沒人。”引玉還在拋鉤,四處打量一番後,又變得沒皮沒臉。
蓮升心下滾燙,卻不露聲色。
引玉索性環住蓮升脖頸,輕飄飄掛在她身上,說:“天要下雨了蓮升。”
“怎麼。”蓮升吐出兩字,眼底平靜已被晦色掩蓋。
“漲潮了。”引玉貼著蓮升的耳說。
這是蠱惑,絕對是。
蓮升終於親上引玉的唇,又在對方面頰上流連,好似試探,不信這人真的沒皮沒臉,含混道:“長夜漫漫,可以親到天明。”
“那就到天明。”引玉竟還答應了,拉著蓮升就往檐下走,藏到了屋舍後。
天色昏暗,兩人在死寂般的街市上親得忘情,覺察到有雨落下,才匆忙往葉家趕。
已是半夜,葉家兩個守門的昏昏欲睡,聽見腳步聲時詫異睜眼,看到是這兩位貴客冒雨而來,才慌忙起身。可他們再一看,兩位客人的髮絲和衣裳皆還乾燥,哪像是冒雨前來的。
葉家燈火通明,許是葉進焯還沒歇下,眾人也不敢休息。
有婢女在迴廊中看雨,見狀問:“二位是要到哪兒去,可要帶路?”
“葉老爺在哪。”引玉問。
那婢女往遠處一指,說:“老爺還在前廳,二位隨我來。”
還未進到前廳,果然看到葉進焯還在廳中坐著,獨他,葉綣和蒙善不知是不是歇下了。
葉進焯慌忙起身,問道:“仙姑已經去過地下了?”
“還去了蒙善家一趟。”引玉提起裙擺微微一抖,雖然衣裙滴雨不沾。
葉進焯想為二位仙姑斟茶,一碰茶壺,才知茶水已經涼透了,他剛想把婢女喊來,便被制止。
“不必,我們是來說事的,茶便無暇喝了。”引玉看向蓮升,琢磨起取人性命一事要怎麼說。
沒想到蓮升開門見山道:“你那女婿呢,要借他性命一用。”
到底是在小悟墟里成仙的,連取人性命一事,她也說得如此超凡脫俗。
葉進焯聽得一怔,不是因為不舍,畢竟他原就不待見蒙善,且不說,如今還得知了葉綣的用意。他困惑問:“你們要蒙善的命做什麼,難道……要用他的魂引出當年的妖?”
“你可有聽說過枉死城?”引玉幽聲問。
葉進焯自然聽過,但那地方玄之又玄,只存在於市井話本,古籍里根本找不到三言兩語的記載。他錯愕,問道:“枉死城和捫天都有何關係?聽說枉死之人會去枉死城,但那地方只進不出,難道……蒙善進去過?”
“不錯。”引玉頷首,說:“莫問我們如何得知,但蒙善進過枉死城不假,得人相助才死而復生,枉死城諸鬼好賭,捫天都的賭風和那地方關係匪淺。”
葉進焯原來覺得,什麼枉死城,什麼脫身復活,無非是痴人說夢,如今卻想,蒙善就算真的復生,也不該是因為崔寧嬋醫術了得,崔寧嬋哪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