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頁
引玉還抱著手爐,哪好往下跳,只好先把爐子擱在地上。
她下跳時,趔趄著差點跌了出去,身左右一撞,肩骨被撞得發疼,才知康家祠堂的地道竟窄成這般。
遠處有明火,前路逐漸開闊,深處似有暗室。
在蓮升躍下後,那石磚重新合上了,想必佛龕里的像已完全回正。
蓮升又把手爐塞到引玉手裡,說:“捧好了。”
引玉抱著爐子,借著火光睨蓮升,“不想牽我,所以給個湯婆子敷衍我?”
蓮升把手伸到引玉面前,望著前路說:“牽著好走麼。”
“好走,但我不牽。”引玉慢吞吞往前挪。
蓮升兩手空空,掌心只得貼上裙邊。
走進去時,引玉特意放輕腳步,越是往前,越覺得眼前金光刺眼,再一看,分明是火光映上金銀玉珠,寶物熠熠生輝!
這地方,壓根就是康家放置擄來財寶處。
再一聽,有窸窸窣窣的翻找聲,又有人唔唔叫喚,好似被堵了嘴,喊叫聲含糊不清。
引玉的肩驀地一沉,看了撘在肩上的手,才回頭不解其意地投去一眼。
蓮升擦著她的肩走到前邊,說:“你走後面。”
她話音剛落,便有一人問:“誰。”
兩人倏然停步,聽見劍尖擦地而過的吱吱聲,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火光中步出。
是謝聆。
謝聆也詫異,皺眉問:“你們怎麼下來的?”
“你怎麼下來,我們便是怎麼下來。”蓮升說。
謝聆無從反駁,轉身繼續用劍尖挑起那些珠寶翻找,搗得地上一團亂,說:“我在找一隻長命鎖。”
走近,引玉才看到那被捆在角落裡怒目圓瞪的人,是鍾雨田麼。
此人壓根沒在客棧里好好休息,跑這來了。
謝聆翻找的劍微微停頓,冷聲說:“我進來時看見他在行竊,他話太多,很礙事,我便把他捆起來了。”
捆在鍾雨田身上的鏈子,可是金子敲成的,想必他活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享受這待遇。
鍾雨田唔唔狂嚷,偏一個字音也吐不清,眼急得都紅了。
這鐘雨田當真是無處不在,引玉還挺好奇,走過去說:“我若幫你把嘴裡這團布取了,你不能鬧,否則我就把你丟回厲壇。”
謝聆約莫還不知這人是她們從厲壇下救出來的,回頭問:“丟回厲壇?”
“他被康家人丟到厲壇下,差點被僵生吃。”引玉語氣輕飄飄。
鍾雨田周身難受,哪還敢鬧,頻頻點頭答應,示意自己不會鬧事。
引玉拉出那團布,剛取出,便看鐘雨田神色大變,似要破口大罵。她不緊不慢,把食指抵到唇前,“噓”了一聲。
鍾雨田忙不迭把話全咽回去,改口說:“我也是聽說康家大火,所以才冒險前來,想、想……”
“行竊。”蓮升說。
鍾雨田噎住,臉又紅又白的,眼睛一個勁轉溜。
“你怎麼知道康家祠堂有暗室?”引玉眯眼。
鍾雨田連忙說:“我曾是康家的僱工,為康喜名做事,後來被趕出去了。那康喜名曾指使我做過不少惡事,自己不受寵,當不上家主,便心思歹毒,連自己侄兒都要害,所以康覺海的好大兒才在床上躺了數載!到頭來,被驅使著幫親侄兒找替的還不是他!”
他一啐,繼續說:“我才不是因為奪粥被扔下厲壇的,那康喜名公報私仇,怕我把他的那些腌臢事說出去,想殺我滅口!”
引玉眼一眯,“你既然為康家做過事,也知道金庫和佛龕相連,那你知不知道,康家為什麼要供那尊佛?”
鍾雨田不願把身上的金鍊子掙壞了,訕訕說:“聽說是設壇的仙長贈的!”
引玉瞭然,那被供在龕里的,果然才是真厲害,許就是給無嫌下役釘的,也是……助無嫌成仙的人。
“你又是怎麼下來的。”蓮升看向謝聆。
“此人打翻了香案上的鼎,我是循著他的足跡找到暗道的。”謝聆將劍尖刺入堆疊如山的金銀中,仿佛在大海撈針。
這裡的寶物多如牛毛,又全是金燦燦一片,要找到那隻長命鎖,談何容易。
鍾雨田慢慢挪著,背過身不敢正視引玉的眼,嘀咕說:“當時大火燒得正旺,康家又亟需滅火,我、我假裝來幫忙滅火,可不是偷偷潛進來的。當時火勢大,他們又無暇分辨,壓根沒看清我的長相。”
“得了。”引玉看這滿屋的金銀便覺得眼疼,“給你把鏈子解了,你幫著找一隻長命鎖。”
蓮升冷淡地橫過去一眼,食指一勾,捆在鍾雨田身上的金鍊子便噹啷落地。
鍾雨田垂涎欲滴,小心翼翼問:“這金鍊子,我、我能要麼?”
引玉抱著手爐一言不發。
鍾雨田連忙擺手:“不是,我開玩笑,我才不要這玩意!”
蓮升退開一步,不願踩這遍地的金銀,看謝聆似乎越找越急,刺進去的劍愈發沒有輕重,索性問:“你要找的長命鎖,是誰的?”
在財寶堆里翻找的人登時停住了,看那單薄身影,甚是寂寥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