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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問雪一個激靈便睜了眼,但眸光定定的,像是傻了。
引玉當即明白,這定是和龍娉對視過的緣故,她只記著龍娉身負重傷,卻忘了龍娉有一雙能蠱惑人的眼。
“蛇皮。”蓮升出聲。
引玉欲言又止,心道幸好中了這攝魂術的不是她。
地上從十二面骰里掉出來的蛇皮不算“新鮮”,也不知救不救得薛問雪。
蓮升不假思索地取出那隻從枉死城裡帶出來的木匣,指尖勾出丁點龍娉蛻下的皮,一聲不吭地往薛問雪嘴裡塞。
薛問雪雙眼無光,卻下意識咀嚼了幾下,咽下後又是一個激靈,終於醒了神。
他未留意身側是誰,飛快地召出了本命劍,扭頭時才猛一懈力,說:“仙、仙姑?”
“你中了攝魂術,替你解了。”引玉半遮半掩地說。
薛問雪這才發覺,他嘴裡有一股味,吃起來有些反胃。他不由得側身,乾嘔了數下,可惜什麼也吐不出。
“是解那攝魂術的藥,萬不會害你。”蓮升神情自若。
薛問雪自然是信的,拱手說:“多謝仙姑!”
“你速將阮桃喚醒。”引玉摸著歸月的額,少頃轉起手腕。
她又分出靈力,探入歸月靈台,欲將歸月混沌的神識梳理一通。
薛問雪頷首,立刻掐出法訣,掌心朝著阮桃眉心貼去。
好在阮桃傷勢不重,不過是撞到頭暈了過去,不過她睜眼時,同樣是懵懂無神,和方才的薛問雪無甚兩樣。
“仙姑,她是不是也中了那攝魂術?”薛問雪詫異。
蓮升早分好了蛇皮,還放好了木匣。
聞言,她兩指捻了點兒東西,往阮桃唇間擠去,說:“無妨,此術好破。”
阮桃惶恐醒來,匆忙看向別處,生怕蛇妖忽然出現。
她目光剛從僵上擦過,猝不及防地看見了一銀髮黑裙的人。
銀髮如瀑,又像白日裡的星河。
阮桃愣住,雙臂往前一支,顫巍巍往前爬了兩步,抖得口齒不清:“是貓兒,是不是?”
作者有話說:
=3=
第148章
在這慧水赤山, 銀髮黑裙的應當不少,可足踝上繫著鈴鐺的,怕只有歸月一人。
引玉分不出心,還在為歸月梳理神識, 獨蓮升應了一聲“是”。
到底多少年了, 阮桃數完手指頭還不夠, 還得把頭髮絲也扯下來數。
那年在祥樂寺,那烏雲踏雪的貓常圍著她動不得的樹身玩耍, 也會變出人身給她看,時日雖久, 可記憶猶新, 那貓可不就是這個模樣麼!
至今已找了好長一段路, 一路磕磕碰碰,好幾次她差點想放聲大哭, 所幸還是找著了。
薛問雪朝遠處那銀髮人看去一眼, 看不出對方是人是妖,那氣息太過寡淡, 說妖不像妖,說人又非人,仙麼……
仙怎麼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薛問雪不解,他只依稀知道,兩位仙姑是尋人不假,卻不清楚對方的身份, 難不成也是仙?
他見阮桃神志已清,便及時收手, 轉而朝僵的眉心點去。
實話說, 薛問雪並不想在一隻僵身上耗費靈力, 但想到這隻僵到今為止還未做過惡,便還是將它喚醒了。
僵睜眼時,別的什麼都不做,光是扭頭找阮桃所在。
它一雙眼就跟掛在了阮桃的身上,可阮桃正在窸窸窣窣往引玉那邊爬。
薛問雪看了遠處的銀髮人,又看向這僵,也不知這一“人”一僵像在哪裡,能叫阮桃以僵代人。
偏偏這僵神識殘損,自身似乎不懂悲歡,心緒全照著阮桃,阮桃笑,它便喜,阮桃悲,它便怒。
莫名其妙的,薛問雪心底竟冒出一個念頭——
可憐。
他的心境越來越容易受影響了,他手裡的劍似乎再也不能當無情劍。
不遠處,引玉依舊在為歸月捋清靈台亂緒,怪的是,歸月靈台中思緒繁多,饒是她歷了成百上千年,靈台也不曾像這般雜亂無章。
蓮升看了良久,見引玉好似無從下手,皺眉說:“我來。”她也分出一縷靈力,助引玉一臂之力。
黑金兩道靈力,相伴著鑽入歸月靈台。
出手一探,蓮升才明白,引玉為什麼束手無策,不光是雜緒過多,魂魄稀碎,魂上真身竟還蒙著一層薄霧,讓人無從細探。
她不由得一頓,說:“這薄霧,難不成是受傷後的自保?”
引玉不語,一些人重傷後,靈台的真身幻像的確會濛霧,是為避免遭人覬覦。
“我未曾探究過旁人的靈台真身,還是說,貓兒的確和尋常人不太一樣。”蓮升揣度。
引玉搖頭說:“不可能。”
兩人齊心,還是費了許久的勁,才令那些雜亂之思重歸寂靜。
靈台中思緒一亂,不論是神是人,都會生出諸多妄念,在入眠時,也會更容易受困噩夢,故而雜思越多,大夢越是難醒。
“如此雜多的思緒,難怪她沉睡不醒。”蓮升收手。
引玉卻還在加施靈力,她正勞心費神時,袖中忽然傳出聲音。
“找到那貓了?怎不讓老人家我也看看。”耳報神什麼也看不見,想到自己多半是被遺忘了,於是幽幽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