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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玉坐到床邊,自己頭髮包著,卻招手讓蓮升過去,輕手為對方擦起濕發,說:“我如果沒記錯,你也不是自願當那家仙的。”
可不是麼,被做成耳報神時,它也不過襁褓大,卻遭了剖心剖肝的酷刑,如今連木頭身也脫不得,好似身帶枷鎖,不能自在。
少傾,耳報神不情不願說:“當時是苦,但後來鄔家的人不曾怠慢過我,好吃好喝伺候,我又是看著鄔家步步走到如今的,說恨也的確該恨,但罪不及眾人。”
“你倒也豁達。”引玉手上動作輕柔,其實是無甚氣力了,只是人是被她淋濕的,頭髮自然得她來擦乾。
蓮升拉開抽屜,摸出一張創可貼,側身給引玉貼到肩角。
創可貼一沾上,肩角滲血的齒印便看不見了。她不覺得愧疚,是招惹之人不知分寸。
引玉本還想湊近細聞蓮升的發,那創可貼一沾上,也沾了她的嘴,她不緊不慢地偏開頭,將“好香”二字咽下喉嚨。
耳報神哼了一聲,“老人家麼,活到這年紀也看開了,要是事事記恨,事事要報,那我和無嫌又有何差。”
蓮升彎腰撿起木人,問:“剛才素菡敲門了?”
耳報神的白眼又翻上了天,“人小孩在外邊敲門,你們倒是厚顏無恥。她說呂家來電話了,等會多半要來人。”
“還挺快。”引玉拎起床上的衣裙,到浴室里換。
兩人下樓後不久,門鈴還真響了。
魚素菡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聽見聲音便抱起娃娃跑到門邊,仰頭看起監控。
來人不少,自打魚澤芝離開,她已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這麼多活人了。
都算熟面孔,所以魚素菡不怵。她不吱聲,就光瞪著一雙圓眼看蓮升,生怕門外的人知道她在。
“素菡,開門。”蓮升說。
魚素菡踮腳開門,飛快退到牆邊。
來的果然是呂冬青、封鵬起一行人,宋有稚和鄔挽迎也在列。
作者有話說:
=3=
第182章
在路上時, 呂冬青一行人憂心忡忡,不光做了諸多假設,還設想了不少問辭,就連桃木劍和符籙一類的也已備好, 就怕會有性命之憂。
那兩人也不知是敵是友, 他們如何不怕。
身邊人消失了這麼久, 換作是別個,早就報警, 但他們是五門,此事玄乎其玄, 且不說, 鄔引玉和魚澤芝本就……
異乎尋常。
一個是“鬼魂”託孤, 一個是“鬼魂”本身。
可事到如今,宋有稚還是不能將魚澤芝完完全全視作鬼魂, 甚至無法將她定義為……任何一“物”。
只因為魚澤芝是有活軀的, 還是能隨著時日變化而徐徐長大的,和她本來面目一模一樣的活軀。
嫁入鄔家多年, 宋有稚見過千百詭事,此事卻是前所未有的離奇。
為此,在鄔嫌的惡念暴露後,她自行又探究了一番,隱隱察覺到,這兩人打從一開始, 也許就是為鄔嫌而來。
只是她們遮遮掩掩,寧願做戲, 也不明牌。
到了魚家, 不想院門竟是開著的, 眾人顫顫巍巍下車,趕緊把鎮鬼之物貼身帶著,但呂冬青思前想後,覺得有失偏頗,又讓大夥把東西都放回車上。
縱覽這前二十三年,鄔引玉和魚澤芝從未做過坑害五門的事,更別提坑害其他無辜了,是他們錯將鄔嫌犯下的錯歸罪於她們。
門開的一瞬,他們冷不丁與樓上下來的引玉和蓮升打上照面,幾人俱是悚然一驚,尤其是呂冬青。
是呂冬青主動聯繫了祁羽非,也是他,強勢地拿走了祁羽非手上的資料。
他看了那些報紙照片,無形之中便信了祁羽非的未盡之言,畢竟鄔嫌的失蹤的確蹊蹺,而鄔引玉和魚澤芝亦是。
失蹤是其一,其二是……
草莽山上的諸多疫鬼,和那逆天法陣,可不是尋常人能輕鬆破解的。
呂冬青知道這兩人的消失和鄔嫌脫不開關係,當她們是應付鄔嫌去了,可她們是在哪應付,如何應付,那般神神秘秘,莫非世界之外還有世界?
如果真像祁羽非不曾明說的那樣,鄔嫌是去了三千世界當神仙,那他們區區凡人,和鄔嫌硬碰豈不是以卵擊石?
無人出聲。
誰也不曾想到,鄔引玉和魚澤芝竟能絲毫不變。
尋常人不說經歷大風大浪,就算是小災小禍,也該有所變化,偏偏鄔引玉和魚澤芝一如從前。
她們身上好像沒有一寸傷疤,神色平平常常,泰然自若。
呂冬青更加懷疑這兩人的身份,越想,便越是忌憚。
屋中,魚素菡素來不會主動和人打招呼,只朝門外人投去一眼,便飛快朝蓮升跑去。她躲到蓮升身後,只露出腦袋端量,一聲也不吭。
可檬檬卻是好客的脾性,尤其是在熟人面前,它當即搖頭擺尾,挨著眾人的腿蹭了一圈,才踱回魚素菡身側。
蓮升朝門外眾人微微頷首,摸了魚素菡的發頂,低頭說:“你到樓上去,該休息了。”
十二點已過,對小孩而言,屬實算晚。
魚素菡打起哈欠,抱緊懷中玩偶,跟檬檬一塊跑上樓,一人一狗齊齊進屋,門一關便沒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