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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彎腰貼近,呢喃般呼喚:“蓮升啊。”
蓮升一勾手,掛在牆上的畫登時捲起,她禪心大亂,心急氣躁地將畫卷丟出窗外。
引玉可捨不得那畫摔壞,當即飛身去接,一笑置之,說:“見你一面,也算得償所願。”
蓮升只手遮住雙眼,仰躺在榻上按住勃然躍動的心。
欲這一字,最是難掩,一舉手一投足,所求所盼全部袒露無遺。
引玉抱畫離開,算著時間,無嫌也該醒了。
她找到參禪塔剎,見無嫌正跪坐在蒲團上,面朝著遠處高高佇立的石像。
許是察覺到有人前來,無嫌扭頭,鷙狠浮上眉眼,但只浮了一瞬。
引玉靜站不動,她心知那碗忘醧是蓮升親手所接,不該有假。
無嫌看她一眼,便回正身,繼續誦念起無上經文。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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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有四章半的回憶,然後到下一卷
第75章
無嫌醒得倒是早, 神色還極不對勁,是忘醧不生效,還是她身有特異?
引玉立刻想到靈命那傳出鐘鳴的石像,想到那雙似睜卻合的眼, 不知是靈命作怪, 還是忘醧本就不純。
此時, 參禪塔剎邊上還有不少佛陀在誦念經文,如此多雙眼睛在盯著, 無嫌如何吐得出忘醧?
且不說,忘醧入腹就會化入靈肉, 咽下去, 便悔不得了。
浄禮過半, 還未全成,佛陀們不能輕易打斷誦念, 只能朝引玉合掌示好。
引玉索性轉身, 袖角卻是一沉。
一小沙彌暗暗拉住引玉的袖子,噤聲不言, 神色間卻好似有千言萬語。
引玉遂了這沙彌的意,放輕步子走到邊上,回頭問:“有話要同我說?”
她常來小悟墟,此地的沙彌佛陀全都認得,當即想起,這不就是當時同她討要了蓮花絹帛的小沙彌麼。
初入小悟墟時, 這沙彌便是矮墩墩一個,這麼多年過去, 身量和相貌一點不變。
沙彌朝參禪塔剎望去一眼, 似乎有所顧忌, 半晌才招手示意引玉蹲下,他一邊兒踮腳迎上。
引玉彎腰,聽沙彌湊到耳邊說:“上仙,你同靈命尊交好,你可知牠為什麼不現身?”
這恰也是引玉想問的,照往常來說,靈命閉關不該如此久。且不說今兒小悟墟還迎來了新法衣,靈命不在,有幾分不合規矩。
不過麼,就算講規矩,講的也是小悟墟的規矩,小悟墟由靈命掌管,牠說是什麼,自然就是什麼。
引玉一個外人,哪好說三道四。
“我哪裡知道。”引玉見沙彌憂心忡忡,漫不經心應了一聲。
她思及昨日之事,想想又說:“你可有覺得,石像傳出的鐘聲略有失常?”
沙彌欲言又止,小聲說:“石像與尊者相系,靈命尊或喜或怒,都會波及鐘磬聲。”
“靈命在閉關,閉關是修心。”引玉輕呵,“哪來的大喜大怒?”
小沙彌答不出,眼中憂慮更重。
“你覺察得到,其他佛陀一定也能。”引玉悠然自若地看他,說:“你怎麼不問其他主事的。”
“我問了擎燈尊者。”小沙彌惶惶不安,“他也不知。”
“就無人進石像一問究竟?”引玉眼眸微眯。
確實是要進石像,那單一腳掌便能站上百人的參天石像,其實就是靈命的靜思之處。
小沙彌搖頭,侷促道:“那是禁地,尊者靜思修禪,無人可以入內。”
“說來,我還未涉足過靈命的閉關之地。”引玉聽著聲聲鐘鳴,心不在焉地說:“過段時日,要是還不見牠出來,我便代小悟墟去問問。”
沙彌雙眼噌的一亮,雙掌合十說:“多謝仙長。”
閒談幾句,沙彌便要回參禪塔剎前。他擅自離開,已算犯下大過,幸好沒人留心他的去向,否則難逃其咎。
引玉繞開參禪塔剎,踩著刻滿經文的石板拾級而上,走到靈命的石像前。
那石像的姿態大為不拘,像上有斑駁痕跡,也不知是不是被風吹日曬曬壞的。觀其雙眼,當真是緊緊閉起,到底是石頭雕成的,又未做成活珠,豈能說睜就睜。
可惜石上布有禁制,覺察不到裡面有無神跡。
引玉站在像前,風過時鐘聲響起,噹啷數聲,響得劇烈,好像靈命心煩意亂。
她雙耳被震得發痛,趕忙喚道:“靈命。”
石像中無人回應,鐘聲又響。
引玉捂起雙耳,受不得一點疼,索性離開此地。
她慢悠悠走向京門,仰頭便見那烏雲踏雪的貓正在舔爪子,哂著問:“到哪偷吃東西了?”
貓頓住,低頭朝她看去,說:“終於捨得從小悟墟出來了?如何,見到那新來的了麼。”
“見到了,不過我不是才出來,是又去了一趟,此前一個來回未被你撞見罷了。”引玉說。
貓仙眯眼,說:“我天天都在這牌坊上,如何能不叫我撞見?”
“我有妙法。”引玉抱緊畫卷,根本不怕將紙壓折了,說:“那新來的,可比不上蓮升。”
貓樂了,“誰比得上淨水妙法蓮,要真有這麼個人,你還會追著蓮仙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