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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
引玉一怔,哪料那短短的夢竟害她睡了兩日之久。她抬手要接瓷杯,卻沒接穩當,手腕一歪,水全灑到蓮升身上了。
說無意定是假的,若非早有圖謀,便是將計就計。
蓮升不怒,不過是濕件衣裳,施個術的事兒,就算是剛從江河裡撈出來的,她都能弄乾。所以她只是彎腰拾起地上的杯子,淡聲說:“沒摔壞。”
引玉捏住被沿,頭昏昏沉沉,“兩日那麼久,你怎麼不喊醒我?”
“喊了。”蓮升把杯子擱到銅架上,作勢要掐指施術,“是你沒醒。”
引玉連忙拉住蓮升袖口,不讓她掐訣。
“明明可以直接灑,卻要費盡心思找個理由。”蓮升輕嗤,“辛苦你。”
“辛苦不至於。”引玉轉而勾起蓮升衣襟,昏懨懨地說:“衣裳都打濕了,不知神仙會不會感染風寒。”
“不會。”蓮升撥開她,坐得跟老僧入定般,神色涼颼颼。
引玉再伸手,蓮升又撥她。
來來回回,引玉氣息微急,什麼狡黠得意全部不見,最後只余急切。
“魔怔了?”蓮升安坐不移。
拉扯間,引玉不再留有調情的餘地,逼近說:“那你扣緊我的手,好讓我動不得,撥開算什麼。”
蓮升一頓,索性由她。
“我好像從未問過,以前我們是何種關係。”引玉如今半顆心好像還溺在夢裡。她明目張胆地拉下蓮升的白罩紗,又扯下其層層疊疊的紅衫里襯,又說:“單是品茶吃肉的朋友,會容我這樣冒犯麼?”
蓮升肩角已露,原該整整齊齊的衣衫被倒騰得鬆散歪扭,如被褻瀆了一番。
“不會。”蓮升有所察覺,作勢要把散開衣襟勾回來,可才抬手,手指就被握住了。
引玉握她手,盯著她問:“那你說,是什麼關係?”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蓮升側身抽手,只稍稍使了些勁,便把引玉重新按到了床上,“夢見什麼了,一醒來好像吃了炮仗。”
“這算炮仗?”引玉掙了幾下,掙得氣喘不順,乾脆手腳並用地往蓮升身上攀,攀得是一點縫也不留,胸腹緊貼,親昵得過了界。
蓮升被那麼攀住,自然支不住身,往下一跌,鼻尖便抵上了引玉側頰,冷聲說:“打的什麼歪主意?”
引玉不想設謎,雙手牢牢勒在對方背上,耳鬢廝磨般說:“我想看,蓮升,給我看。”
她每次喊“蓮升”時,意圖都很明顯。
“看什麼。”蓮升語氣平平,神色絲毫不變,一顆心似乎不為所動。
“看這個。”只見引玉咬開蓮升衣襟,令眼前人胸背半露。
蓮升墨發披散,身上雪酥脂潤,偏她冷著臉,眉眼間威儀凜然,哪見得著半分狼狽。她知道藏無可藏,索性不再推拒。
引玉笑不出,她伸出冰冷食指,指著問:“這是什麼?”
只見那玉白皮膚上,竟有著縱橫交錯的疤痕,狀似開枝的藤蔓刺青,猙獰遍布著。
“難怪康香露一說無嫌身上的疤,你就知道是什麼。”引玉毫不憐惜地戳上幾下,腿卻還跟弱柳一樣沒骨頭般纏著,“一共一百九十八道劫雷,痛麼?”
“你想起來了?”蓮升的瞳色深不見底。
“只夢到一些,不多。”引玉收起手指,腿也放下,往蓮升胸口一推,讓步說:“壓得我喘不過氣,起身。”
蓮升只稍稍撐起了點兒身,捏住引玉方才戳她的那根手指,提起來晃晃,說:“是你要攀我擁我,如今又推開我,你真是壞事做盡。”
“沒錯,我戴罪之身,可不就是壞事做盡。”引玉佯裝透不過氣,微抬脖頸,刻意湊到蓮升耳邊喘吁。
蓮升側身坐起,沒表情地整理起衣衫,說:“髮膚之痛,也就那樣。”
引玉看她,“當真?”
蓮升說“真”。
引玉輕呵,見蓮升無心談論舊事,只好不再問。
半晌,她肩角一顫,自顧自地笑了,笑停了才說:“樓下在吵什麼,總不會都是來住店的。”
“不是,鍾雨田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做了什麼,回來時帶回了一群人,在底下吵個不停。”
說著,蓮升走至門邊,朝門縫上抹了一下,手指輕捻,說:“鬼氣消失,但門縫下有一道新印記,那掌柜盯得緊。”
“下去看看。”引玉穿上鞋襪,仰頭問,“這兩日可有發生什麼?”
“都是些尋常事。”蓮升說。
下了樓,果真見到一張張生面孔,來人聲淚俱下,就差沒當即下跪,並起雙掌就朝樓梯上拱手,跟在求神拜佛一樣。
引玉頓住腳步,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麼活佛轉世,真與“佛”字沾邊的,可只有蓮升。
她扭頭,看向蓮升說:“尋常事?”
“前兩日還算尋常。”蓮升澄清。
鍾雨田就坐在大堂里,喝著熱茶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張口既來:“就是這兩位救了我,這兩位仙姑法力高強,什麼鬼祟都能驅,她們心地又好,和來晦雪天的其他修士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