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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術,這一定是邪術!
封鵬起驚得說不出話,一個勁朝呂冬青使眼色。
呂冬青還在盯著這一眾紙傀看,他到魚家做客時,也曾見到過這麼生動的紙傀。
魚家以前是沒有這手藝的,後來那“魚澤芝”當了家,魚家的技藝才越發出神入化。
不過,魚家的傀和他此時眼前所見,終歸還是不一樣的。
他自己長什麼模樣自己清楚,眼前的傀竟然和他纖毫不差,就連臉上的一道紋,甚至是頭皮上被髮絲遮掩起來的痣,全都一模一樣!
“呂冬青。”封鵬起喊。
“是她們留下的紙傀,沒想到竟能做到這麼像。”呂冬青目不轉睛,“可這才花了多長時間,哪來的紙筆篾條?這得是……術法變出來的吧。”
“別看紙傀了,你先來看看這個。”封鵬起不停地往身上拂,就怕剛才木人用來推他的枝沾了毒。
呂冬青心驚膽戰地望了過去,“看什麼,怎麼了。”
封鵬起指向木人。
呂冬青認得,這木人是那兩位帶過來的,搖頭說:“既然是那兩位的東西,再離奇也不可能是邪物。”
呂倍誠心還慌著,聽呂冬青毫無敬畏之心地道出“東西”,惕惕怵怵地說:“這不是什麼東西。”
他無從解釋,不清楚剛剛那說法,是不是木人為了唬弄他糊編的。
“器靈?”呂冬青皺眉。
耳報神不樂意了,區區“器靈”二字,何以概括它的身份,它不光是家仙,還是去過慧水赤山的家仙!
它生氣輕哼,心想既然都露餡了,再裝下去可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它老人家可不屑於騙這些小年輕。
“器靈倒是少見,如今這世道,器鬼更多一些,但它身上明顯沒有鬼氣。”呂冬青不敢把這東西往壞里揣摩。
耳報神眼珠子鄙夷一轉,哼哼唧唧德說:“什麼器靈器鬼的,真是不禮貌,那些做長輩的從來不教你們禮數麼?既然如此,我身為鄔家家仙,也算是你們五門的祖宗,便屈尊紆貴教上兩句,好讓你們知道尊老愛幼該怎麼做。”
這番話一出來,所有人神色大變。鄔家家仙都消失多久了,它竟敢這般自稱。
宋有稚和鄔其醒自然沒見過這家仙,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驚疑之色,俱不敢認。
封鵬起退後一步,還在往身上拍拂,說:“你光說,又無從證明,這誰敢信。”
耳報神勾起水杯重重往桌上一擱,裝出一副大發雷霆的模樣,說:“你們質疑我,可就是質疑那兩位。”
眾人哪裡敢。
這當家仙的,又不是貓犬,更不是尋常器物,身上是不可能刻有名字的,還真不好證明。
耳報神伸長了枝,戳起呂倍誠的額頭,說:“呂家那小的,愣著做什麼呢。”
呂倍誠在一眾紙傀中不得已站起身,寒毛直豎地說:“它一定不敢騙人,等那兩位回來就知道了。”
鄔其醒被鄔嫌嚇怕了,如今關乎鄔家的,他一概能不認就不認,搖頭說:“別問我,我不知道。”
不料,耳報神一張口,竟把鄔其醒的生辰,還有他配偶和子女的出生年日都說了出來。它能說得一字不差,全因它和鄔家的名譜還有一絲牽連。
它得意地說:“你們就說,我是不是鄔家家仙。”
鄔其醒大驚失色,匆忙走上前,想把這木人的嘴死死堵上,可一來他不敢冒犯家仙,二來這木頭人也不是用嘴說話的。
八字被一個字一個字吐出,和當街赤身裸/體有什麼區別。
鄔其醒面色又白又紅,趕緊說:“它是那兩位帶來的,可能真的是鄔家家仙。”
幾門失去家仙已久,就連呂冬青和封鵬起這一輩的,也沒有見過自家家仙。
“我信那兩位,所以也信它說的。”宋有稚目光炯炯,雖說她如今已不敢直呼引玉的名字。
呂冬青心底忽然燃起一把希望之火,不敢再居高臨下觀望,杵穩了拐杖微微躬身,說:“那敢問……你可有見過呂家家仙,其他幾門的,你見過不曾?”
耳報神眼珠一轉,只知道自己被無嫌埋到草莽山的事,其他一概不知,其餘幾門的家仙或許被無嫌吃了也不一定,也可能是自己跑路了。
它不想叫這幾人難過,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說:“家仙只管自家的事,別的家仙去了哪裡,我怎會知道。”
“那您……”呂冬青喉頭乾澀,“是從哪裡回來的?”
耳報神收短了枝葉,掏起那刻得精巧,實際上沒什麼用的耳朵,說:“無嫌的事你們也聽說了,她手上沾的人命可不是一般多。我就是被她害了,要不是那兩位把我從草莽山的地下救了出來,你們如今哪裡見得到我。”
呂冬青心說果然如此,搖頭說:“罷了,去留不可強求。”
宋有稚左右看不到引玉和蓮升的身影,不安地問:“那兩位去哪裡了。”
“自然是辦正事去了。”耳報神心裡納悶,其實它也不清楚引玉和蓮升的去向。
邊上,呂倍誠全然不提鄔冷松的事,被鬼上身是大忌,他此前誦圖讖和扶乩能活命,已算是十足的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