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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面骰。”引玉明了。
“有十二面那麼多?”香滿衣詫異,“原來她不是不喜歡,只是不樂意玩簡單的。”
“大驚小怪。”雲滿路說。
蓮升眼帘一掀,冷聲問:“你們可有問過,那十二面骰是從哪來的。”
“她問了。”雲滿路指向香滿衣。
香滿衣輕著聲,像在嘀咕:“她說是別人給的,裡面叮鈴噹啷響,分明還藏有東西。我好奇心作祟,多問了一句,她說骰中可以藏物,像那樣的,她還有許多。”
“竟還不少。”引玉詫異。
“她那日還說送我來著,我哪裡敢收,我光是跟她說話,就已經費勁心神。”香滿衣對起手指頭,有少許後悔,“我當時要是收下,如今還能拿給大人瞧瞧。”
“淨會馬後炮。”雲滿路抬槓。
“無嫌口中的‘別人’,多半是陰間之人。”蓮升斟酌著說。
引玉將畫卷徹底展開,掌心一拂,亭台樓閣全部消失,變成了墨黑的修羅鬼怪,說:“當初被困在十二面骰,我曾摸索許久,發現每一面壁都刻有鬼像,便類似這樣。”
“枉死城。”蓮升斬釘截鐵,微微一頓,又說:“可惜判官不見蹤影,也不知這事和他有沒有關係。”
“枉死城怎麼去?”引玉一番尋思,根本想不出路徑。
蓮升目色沉沉,說:“枉死城出來容易,進去難,要有枉死魂引路,才進得去。”
引玉茅塞頓開:“難怪我不曾去過。”
馬車裡,兩縷念瞅著自己要變淡了,相視一眼趕緊鑽回畫卷,可才鑽回去,又逃也般冒出頭來。
香滿衣和雲滿路半個身卡在畫卷里,兩人連驚慌的神色都相差無幾。
“雖然一看到芙蓉浦,我就會想起傷心事,可不論怎麼說,傷心地也比那些缺胳膊斷腿的厲鬼強。”香滿衣哭道。
雲滿路使勁兒推她,說:“你擠著我了!”
引玉將兩縷念拽了出來,覆掌間,芙蓉浦又躍然紙上,什麼修羅厲鬼,全部不見。
香滿衣和雲滿路這才安安心心鑽回畫裡。
到芙蓉浦的路屬實難走,忘憂哪能那麼容易,須跋山涉水,才尋得見那片忘憂地。所幸,拉車的馬都是紙紮,千里跋涉也不知疲憊。
只是麼,紙紮也有弊端,兩匹馬沒有靈,自然也不生神志,人想叫它到哪裡去,它便橫衝直撞前去,好像剎不住腳。
眼看著遠處有城池一座,車馬竟直接撞開城門。
兩個紙紮奔得比千里馬還快,引玉還未看清城門上的字,眼前所見便已是三里長街。
薛問雪被晃醒了,嚇得傾身而出,一把抓住韁繩。他本以為會撞著人,沒想到大街上空空如也,連個人影也不見。
並非滿目瘡痍,眼前所見皆是完好,只是沒有人。
蓮升撩起帘子,心覺古怪,她明明察覺到,城中有滿滿的生氣。
引玉自然也沒見著人,好端端一座陽氣騰騰的城,竟然沒有人煙,真是稀罕。
車馬遂停,蓮升和引玉相繼下馬,裡邊一人一妖一鬼不得不緊隨在後。
下了馬,薛問雪抱劍抱得好好的,只見身前襲來一個黑影,趕忙伸手去接,見是耳報神,才匆匆移開眼,說不看就是不看。
耳報神被拋來拋去的,起先還會叨叨兩句,如今白眼一翻,不說話了。
“這是捫天都。”薛問雪詫異地轉了一圈,篤定道:“不錯,就是這裡。”
引玉怔住,不安地到處張望,急切道:“你此前說,那鬧了貓妖的地方,就叫捫天都。”
薛問雪頷首,忐忑道:“我記得捫天都,是因為這裡每一戶的飛檐上都懸有銅錢一串,這裡的人用銅板辟邪。”
引玉匆忙仰頭,果然看見了一串串在風中搖曳的銅錢,銅錢上全都鏽跡斑斑。
蓮升只是抬臂,一側飛檐上的銅錢便輕飄飄落下。她抓住那串銅錢摩挲,皺眉說:“的確是用來驅邪的,是尋常銅板。”
一聽到“貓妖”,桃桃也慌四處打轉,心急如焚地問:“貓在哪兒,貓呢?”
或許捫天都有貓,卻沒有貓妖,這裡妖氣寡淡,且不凶戾,聞起來不像是會吃人心的。
薛問雪迷惘地望向遠處,說:“以前來時,捫天都還不是這樣,這裡的人雖然被貓妖攪得生活苦慘,卻還是四處奔波著討日子。”
“先找人。”蓮升把銅錢掛回原處,循著活人氣息往前走,隱約聽到一些嘈雜聲響。
引玉怔住,如果她沒有聽錯,吵鬧聲可不是從路兩邊的屋舍里傳出來的,而是來自足下。她驀地低頭,盯著足下石板,百思不得其解,說:“人難道都在地下?”
“不錯。”蓮升隨手推開一扇房門,朝桌上抹去,指腹不沾灰,“不久前打掃過,想來他們還是要上來的,總不該時時刻刻都在地下。”
引玉也步進屋中,在牆上一陣摸索,說:“那也得有到地下的路,原先住在這的都是凡人,可不會飛天遁地。”
“也許用東西蓋住了。”蓮升環視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