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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雙手被麻繩捆住,而麻繩的一端,恰就在葉綣手中。葉綣拉著此人氣喘吁吁走至,像是遛狗回來。
引玉明目張胆打量,總覺得葉家這名叫蒙善的姑爺,好似有點痴傻。
跟著葉綣回來的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出聲,生怕觸了老爺和小姐的霉頭。
葉綣進了廳堂,剛喊出一聲“爹”,才留意到堂中還有兩張陌生面孔,愣了少傾問道:“這二位是……”
“是外邊來的仙姑。”葉進焯瞥了他那女婿一眼,雖有滿腹不滿,卻還是沒有開口刁難。
葉綣又是一愣,捏緊了手裡的麻繩,喉頭髮緊地問:“外面的修士對捫天都避而不及,我以為再沒有修士會來。”
她口乾舌燥,看不出兩人的修為,試探般問:“仙姑遠道而來,是為了驅邪?”
“正是。”甭管是不是,引玉張口應下。
跟進屋的茗兒欲言又止,她此前聽到的說法明明不是驅邪。她一癟嘴,轉念又想,仙姑許是顧忌她年紀小,怕她胡說八道,這才沒有實話實說。
蓮升早領會過引玉那信口雌黃的本事,她見葉綣牽著的男子目光迷離,好像魂不附體,皺眉問:“這位就是葉家的姑爺?”
葉綣對她這新婚的丈夫,似乎有幾分嫌厭,在聽了蓮升的問話後,面上還浮現出羞愧之色,不情不願道:“他迷戀賭局,成日往外跑,我一時不留神,就得去外邊找他。”
葉進焯面色時白時紅,怒而不言。
葉綣不過二十來歲,又是葉家的獨女,自然自小受寵,脾性應當是爽直開朗的,單看她的裝扮,便能瞧出幾分英氣瀟灑,只是,被她牽在手裡的蒙善,看起來長她十來歲不止,還呆呆愣愣。
“仙姑可也覺得,捫天都這賭博的風氣來得怪異?”她急切問。
“是。”蓮升看向蒙善,竟在活人身上看到死相,難道崔寧嬋的“瘋言”當真是半真半假?
她冷聲:“可否借你丈夫一看。”
“自然。”葉綣當即把手裡麻繩交了出去,乾脆得叫葉進焯目瞪口呆。
葉進焯記得,當時葉綣非要嫁給這賭鬼,還要死要活的,如今……竟然沒有半點不舍。
引玉看得一愣,蒙善的死相被一口生氣鎮住,那生氣了得,就算是凡間最厲害的修士,也未必能看出端倪。
她拉住蓮升袖口,投去一個滿是深意的目光。
蓮升放下銅鏡,接了麻繩後傳出心聲,說:“的確有人救他,但一定不是崔寧嬋。”
邊上,葉進焯已氣到七竅生煙,全當葉綣被自己寵壞,將成親之事當成扮家家酒,興致能保住半刻就不錯了。
他指起葉綣,“你”了半天,說不出下一個字,少傾,他一個冷哼,乾脆背過身。
葉綣只是看了葉進焯一眼,急慌慌對著蓮升說:“仙姑想如何看都成,他平日一直是這丟了魂的模樣,只有到賭桌邊,才會露出其他神色。”
蓮升瞭然,說:“原來賭桌前後,當真有兩張臉。”
葉進焯背身不到片刻,又回頭怒視葉綣,一雙眼瞪得比銅鈴大,他不願在別人面前叫葉綣難堪,所以隻字不說。
可葉綣忍不得,被葉進焯這麼瞅著,心火登時燎上發頂,氣得雙肩發顫,說:“我的確不喜歡他,留他在葉府也是別有用意。”
“你、你……”葉進焯憋得滿臉通紅。
“你不准我查捫天都賭風的來由,也不准我插手當年貓妖那案子,難道我還不能想著法子偷偷查麼!”葉綣也怒,仗著仙姑要用蒙善,一時間底氣十足,繼續說:“當年我尚在襁褓,娘親是如何死的,我壓根不知道,全由你說給我聽。你是放棄追查了,可我沒有,當年貓妖一走,城裡便發生此等變故,你敢說這兩件事毫無關聯麼?只要查到賭癮的源頭,一定能找到貓妖!”
葉進焯像挨了當頭一棒,抵至舌根的責備全被打散,他想解釋,可心頭那些澄清的言辭全都綿軟無力,“我……”
“我知道你境界大跌,比不上當年,如今你已是有心無力。”葉綣垂著眼,忿忿道:“可是我有,我正值年少。”
“如果碰上妖鬼,你怎麼辦!”葉進焯雙目通紅,“你根本……”
“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我不是修仙的料子,可我不能讓娘枉死。”葉綣欲哭,卻把眼淚都憋住了,說:“我知道你不信蒙善死而復生一事,但崔寧嬋所說,我字字皆信!我暗中查了許多,也從崔寧嬋口中得知不少事,你可知道,蒙善身上有不止一處鞭痕?”
葉進焯想說,區區鞭痕,有何古怪。
葉綣不容他插話,目光精亮著,立刻開口:“那鞭痕離奇,好像不在皮肉表面,只隱隱約約看得出一些輪廓,但它絕非刺青,那色澤非墨水花汁能成,傳言魂靈之傷會烙上皮囊,我想那正是他死後魂游時落下的傷。”
“的確有這樣的說法。”引玉若有所思,看向蒙善頸邊,隱約能看出一些痕跡。
“這些事……”葉進焯目色沉沉,“你都不曾和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