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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老爺猛一轉身,才知其中一人回來時為什麼全身濕透,問也不答,還以為是跌下了河。
“抓的你?”他目眥欲裂地問。
那人緩緩抬眼,不想被趕出孫家,卻也不想元家小姐枉死,若非元皎饒他性命,他早死了!
“說!”孫家老爺四下掃了一眼,拾起地上掃帚,往那人腿上抽。
被抽打的人吃痛喊叫,揚聲說:“是元皎,元皎的鬼魂從井裡出來了,她是被害死的!老爺您冤枉元皎中邪,你可有想過元皎會變成厲鬼回來索命!”
孫家老爺打了個冷顫,他心裡有鬼,忙不迭把掃帚丟了出去,嘴上卻還在說:“她就是中邪,一溪翠煙的鬼勾了她,所以她來勾我女兒逃婚!”
元皎墜入深井時,許多人都是幫凶,這些人個個都清楚,元皎當時根本就不是中邪的模樣。
被拉入水井的人用力抹淚,扯著嗓說:“小姐不是被勾,是自願跳井!你害死元皎,她痛不欲生!”
孫家老爺氣得個面紅脖子粗,無處泄憤,一腳把廊上的花瓶踢翻在地,唾罵道:“白養她這久,逃婚不說,竟還尋死,全當我這一十八年的米麵都餵了狗!”
錢家的人還在外面砸門,見撞門不得,乾脆一個踩一個的肩,躍牆進去了。
孫家老爺被嚇了一跳,趕緊指著不遠處堆疊成山的聘禮說:“人死了,要麼你們錢家就把聘禮都拿回去,要麼就去井裡撈屍。”
躍進高牆的人拉開了門閂,那胸口系花的錢家少爺怒火朝天闖入其中,冷笑說:“把聘禮拿回去?你要我錢家的面子往哪兒擱,投井是吧,你倒說是哪一口井,我這就去把她撈上來,這親不結也得結!”
孫家老爺心跳如雷,踹了那周身濕淋淋的下人一腳,說:“帶錢少爺過去!”
此人知道仙姑為元皎和孫小月埋屍一事,但他萬不會說,他怎忍心看小姐的屍體受辱。他起身說:“我知道那口井,我帶錢少爺去。”
這時,門外傳來馬蹄聲,一看竟是孫稟衣趕了回來。
孫稟衣翻身下馬,一雙眼比孫家老爺還紅。他撞開錢家那穿喜服的,揪起他爹衣襟便說:“爹你是棒打鴛鴦,元姐姐是你害死的,你又害死我姐!我原來想一走了之,我氣不過,決定回來看看你的嘴臉!”
錢家少爺聽懵了,拉住孫稟衣就問:“什麼棒打鴛鴦,細說!”
“元姐姐和我姐孫小月情投意合,是你偏要娶我姐姐,我爹他被錢蒙了眼,害死元姐姐後,硬要把我姐嫁出去!”孫稟衣少年心性,一口氣全部道出。
錢家少爺哪料孫小月是這樣死的,他半個背都涼了,瞪直了眼說:“是你爹收了我的聘禮,我以為孫小月甘心嫁我,半途又反悔,特意毀我錢家臉面,我也是被騙!”
“特意毀你臉面?”孫稟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丟了臉面,元姐姐和我姐可是丟了命,你不過是投了個好胎到了錢家,胯/下又多長二兩肉,真當自己有多大臉面!”
錢家少爺一個激靈,揮手讓下人全都停下,硬著頭皮說:“你問你爹去,我何時逼過孫小月,她死,全是因為你爹!”
如今世道不太平,到處都是厲鬼,好好一場喜事成喪事,誰不怕被鬼祟纏身。
錢家少爺聘禮都不要了,連忙說:“走,這事算了,就當錢家白白丟了面子,所幸她不是和我拜堂後才死的,誰害的孫小月,孫小月找誰去!”
一群人氣勢洶洶趕來,逃也般離去。
孫家那老爺跌坐在地,他忘了喊痛,生怕孫稟衣要走,趕緊拉住他說:“稟衣,爹我這麼做全是為了你,我孫家就你這麼個傳宗接代的,你可不能拋下爹跑了,孫家以後還得靠你,你萬不能像你姐,養了她半輩子,豈料養的竟是白眼狼!”
孫稟衣扯開拉他的手,一口氣堵在心頭,啞聲說:“姐姐比我聰明,比我能幹,你自以為是,把她一步步往死里逼,到如今你還是不認錯!”
孫家老爺也哭,滿心只覺委屈,扯著嗓說:“等你到了我這年紀,你也……”
“我萬不會像你!”孫稟衣轉身跑了出去。
一些下人能跑的即跑,哪個不怕被孫老爺連累,害他們成厲鬼盤中餐。
引玉轉身,嗤著說:“自作孽不可活,就算世道不是這般,他定也會因為貪圖那點錢財,而殘害自家孩子。”
蓮升附和:“人若向惡,所做事事俱惡。”
兩人尚未來得及走,就被院子裡跑出來的孫稟衣撞見了,孫稟衣一個跪地,生怕兩位仙姑急著離開,不管不顧地捏住蓮升裙角。
蓮升腳步一頓,看見罩衫下擺沾了幾個黑色指印。
孫稟衣哭道:“我不想留在此地了,兩位仙姑可否帶我離開,我、我自知根骨不好,不是修仙的料子,我……”
引玉自身難保,只想讓他自己打退堂鼓,索性說:“我們要到晦雪天。”
晦雪天是出了名的冷,沿途全是凍死骨,厲鬼比活人還多,生人去那地方,無疑是送命。
孫稟衣愣了一下,竟不退卻,反而說:“我不太去過外邊,只從別人口中聽說過晦雪天的事,如果能死在那裡也好,聽說人死後,魂魄會被厲鬼吃盡,這樣一來,也省得轉世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