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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玉走過去拉蓮升的手,半個手掌還未痊癒,一半素淨,一半觸目驚心。
她低頭親蓮升未傷著的半隻手,眼皮子一掀,說:“這回要是把另一隻手也傷了,我饒不了你。”
蓮升微攏手指,指腹自引玉唇上擦過,“輕饒。”
“那可說不好。”引玉見蓮升眼裡晦色難忍,推開她的手說:“說起來,康家那小少爺是怎麼回事,就算沒有康香露的怨氣,也不至於好得這麼快。”
“我那日施了一縷‘怨氣’。”蓮升甚是平靜。
“嗯?”
蓮升轉身,背對引玉親了自己的指尖,神色不變地說:“只要兩人搬回那邊,康覺海的生氣就會被撥給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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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背過身的人吻在指尖, 恰似蜂銜蜜而離。
引玉假意沒有看見,戲謔說:“要是讓天道知道,那受它點召賜職,掌控天地刑罰戒律的蓮仙變成這模樣, 它指不定還要打開天門, 再劈下劫雷一道。”
“回慧水赤山後, 我在白玉門外晃了三回,要劈早劈了。”蓮升語氣平平, 渾不在意地說:“況且我所作所為,不過是勸善懲惡, 劈我作甚。”
引玉軟綿綿揮了兩下手, 說:“道理全讓你占了, 快去快回。”
她側身,眯眼望向望仙山, 說:“有本事早些痊癒, 親手指頭有什麼意思。”
蓮升關門,氣息轉瞬消失。
引玉托著下頜賞雪, 一個人怪孤寂的,便把耳報神拿了過去,說:“稀奇,世人皆知望仙山可以通天,好巧不巧,厲壇的另一個洞口就在那。從望仙山到厲壇, 得有個十里遠,那冰窟的形成絕非偶然, 尋個時機過去看看才成。”
耳報神早慣了, 這兩人只有想起它時, 才會同它多說兩句,它忍不住腹誹,嘴上卻說:“先省省,如今蓮升不在,可別四處亂跑,我手不能提、腿不能動的,出了事別指望我老人家。”
“聽起來,你對這木頭身有諸多不滿。”引玉似笑非笑。
“嫌棄又能如何,我神魂與這木頭相融,可憐見的,既不中看,也不中用。”耳報神嘟囔。
“挺中看的,新衣裳漂亮。”引玉扶穩耳報神,又說:“別慌,那冰窟又沒長腿,我就算想看,也不急於這一時。”
“得。”耳報神心明眼亮,反刺她一句:“既然衣裳漂亮,以後老人家我的新衣裳都讓蓮升做。”
“嗯?”
“說笑,我哪敢使喚她。”耳報神小聲說。
蓮升扶搖直上,不過彈指,便現身在白玉京前。
冰雕玉琢的城樓間依舊見不到一個人影,城內寂寥,若非一塵不染,又得瑞光照耀,想必早成死氣沉沉之地。
白玉門外依舊布有禁制,莫說要邁進去,單是靠近那無形禁制,蓮升都如萬箭攢心,面前有無上威壓作阻。
不過,蓮升此行並非是為了進白玉京,只是為等劫雷。
不過二十來年,白玉京里的時日竟恍如隔世。
遙記得,那隻將白玉門當窩的貓,日日晃著長了一撮白毛的尾,釣魚似的,釣的卻不是魚,而是引玉帶上天的凡間酒。
凡物可不能隨隨便便帶進白玉京,她只仰頭睨去一眼,那貓便炸起毛,急慌慌變作人形。
歸月把酒壺緊緊捂在懷中,說:“大人,這酒是明璫給我的,您要罰就罰她!”
蓮升怎會不知,可聽歸月那一聲“明璫”,心裡有些犯堵,卻不能輕易動容,只能不咸不淡地問上一句:“你喊她‘明璫’?”
歸月銀髮黑裙,在白玉門上尤為顯眼,像是瑞光下聚起烏雲一團,她訥訥說:“與她相熟的人都這麼叫她,您不知道呀?”
蓮升想,她那時一定是魔怔了,否則怎會將引玉壓在蓮池邊一遍遍親,咬著引玉的耳一遍遍喊“明璫”。
那是在白玉京時,她與引玉的最後一次歡情,許是心中早有預料,所以彼此親得凶,要得也凶,輕吟未歇又起,情潮來得澎湃洶湧。
歸月麼,成了仙也不改脾性,那鈴鐺都壞了也不肯丟棄,還擱在白玉門上,當成凡物來玩。
蓮升想到那隻鈴鐺,當即騰身而起。
白玉門足有二十尺高,此前雖也飛身懸高,卻沒有留意門上種種,如今蓮升細看才知,白玉石上竟有刀劍劈痕。
痕跡極淺,但就算只是這一星半點的痕跡,也唯有天上的神兵法寶才留得下。
門上落有禁制,蓮升剛想近看,便被一股勁沖開。
良久,劫雷還是沒有落下,承雷之人,多半就是無嫌。
晦雪天裡,引玉撐傘離開客棧,這次沒將耳報神落下。
店小二跟在她後邊,想放聲呼喊,又怕被人聽見,委委屈屈地擠出聲說:“康家還沒找到康文舟,現在外邊全是康家的人,仙姑小心些!”
引玉扭頭說:“無妨,你回去就是,把客棧看牢了,省得有人潛進去。”
店小二頷首,忽然想起來,他早午飯忘了備。原先他是不會忘的,但兩位仙姑和謝聆謝音兩兄妹就跟他這鬼一樣,不怎麼吃那些,久而久之,他也懶於下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