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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魚澤芝走後,鄔引玉往床上一躺,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她至午後才醒來,稍稍吃了點東西便戴著帽子離開了酒店。
入住酒店前,她把車停到了臨近的停車場裡,這回出去沒把車開上,反倒打了輛計程車就走了。太多人認得她的車,她可不想太過張揚。
司機問鄔引玉要去哪裡,在聽到那個地名後,他微微一怔,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了一眼,差點就拒絕搭載。
鄔引玉要去的是一片舊墳場,之所以說“舊”,是因為那地方的墳大多都遷走了。
那地方荒涼,雖然附近地價便宜,卻沒人敢買,聽聞夜裡常常鬧鬼,所以不大有人願意往那邊去。
鄔引玉摘下帽子,她知道司機在擔憂些什麼,乾脆說:“你把我放在朦亭就好,不必往裡走。”
司機鬆了半口氣,還有半口哽在喉頭,實在是吐不出。
后座上的人穿著一身旗袍,頭髮也是用簪子挽的,手裡還拿著跟煙杆,活像是從百年前來的,這叫他怎麼放得下心,指不定舊墳場未遷走的墓碑里,就有一塊是這位的。
鄔引玉也不解釋,只是望著窗外悶悶地笑了一聲。
到了朦亭,司機迫不及待地停了車,差點連收款碼也沒給就把車開走了。
鄔引玉把錢付了,關上車門剛站穩,身側的計程車便揚長而去,是連一秒也不願多久多留。
她不甚在意,慢騰騰往墳場裡走,見到了坐在值班室里的守墓人。
男人見到她時微微一愣,立馬站起身喊了一聲:“鄔小姐。”
鄔引玉點頭,站在外邊把菸絲點著了,托著煙杆吸上一下。她今天拿的不是手包,那包掛在肩上,看起來鼓得厲害,不知裝了什麼。
孟蘭舸剃著寸頭,長了一副兇相,似乎有點厭世,一雙三角眼無神地耷拉著。他走出值班室,站在鄔引玉身側,一副唯命是聽的模樣。
鄔引玉抿著菸嘴,扭頭瞥他一眼,又看向遠處稀稀拉拉的墓碑問:“多久沒回去了?”
“今年是第四年。”孟蘭舸說。
鄔引玉很淺地笑了,眼裡沒有揶揄之意,只是很平常地問:“還不願意回去?”
“在這挺好的,我當時的確對活佛不敬,回去討罰麼。”孟蘭舸嘴上是這麼說,臉上卻沒有悔改的神色。
“我四年前碰到你的時候,你說起這些事時眼都是紅的。”鄔引玉抬手指向自己的眼睛,壓低聲好似耳語般,“好像噙滿恨。”
“再不看開些,折磨的是自己。”孟蘭舸搖頭。
四年前鄔引玉在萃琿八寶樓附近碰到這人,看他周身襤褸,還以為是乞丐,沒想到對方竟懇求她幫忙,說是想委託萃琿拍一樣古物,但門口的保安不讓他進去。
那可是好東西,同樣是一隻手搖轉經筒,還是活佛贈予的。
孟蘭舸當時的兄長想和他共娶一妻,這在那邊並不是什麼稀罕事,甚至無需過問女人的主意,那裡的女人有時候可憐到好像生來就是受罪。
但孟蘭舸不願,他那兄長便覺得是女人壞了他們兄弟間的情誼,隔天,他未過門的妻子被發現溺死在水中。
後來麼,孟蘭舸隻身到了叡城,改名換姓,不願再踏進家門一步。
鄔引玉翻開包,把那隻轉經筒取了出來,開門見山地說:“這次來不是找你閒聊,你幫我看看這個東西。”
孟蘭舸雙手接住,看到時目光一怔,猶豫問:“這是……”
“轉經筒,不是嗎。”鄔引玉環起手臂。
孟蘭舸眉頭緊皺,坦白道:“這不是藏文,我看不懂。”
鄔引玉料到如此,沉思了片刻才問:“模樣呢,和尋常轉經筒相比如何?”
“我沒有見過這樣的。”孟蘭舸搖起頭,拿近了細細打量,“它只讓我覺得……不祥。”
“它會發出聲音。”鄔引玉話音方落,還真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呼喊,她神色驟變,故作鎮定地說:“就是現在,你能聽到嗎。”
“不能。”孟蘭舸回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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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你再聽。”引玉語氣強硬。
孟蘭舸的耳朵都貼上那轉經筒了, 還是聽不見所謂的聲音,詫異道:“到底是什麼聲音?”
鄔引玉笑得雙肩微微一聳,裝作不在意地說:“逗你的,這麼個轉經筒, 還能傳出什麼聲音, 這次來, 不過是想和你敘敘舊。”
孟蘭舸受寵若驚,當時要不是碰上了鄔引玉, 現在指不定還在哪個橋洞下呆著。
他把轉經筒還了回去,抬手摸向刺手的板寸, 訥訥說:“我這也沒個地方能請鄔小姐坐坐。”
“不用了, 我只是過來看一眼, 遲些就要走了。”鄔引玉眺向遠處,在這地方, 想必就算她開陰陽眼, 也見不到幾隻鬼。
從前這片墓園的確鬧過鬼,在出事前, 五門好幾代祖輩都是葬在這。那時候,這裡的一個墓位可謂是千金難求,但誰也沒想到,有一日會因為鬧鬼變得如此蕭瑟。
那一鬧,不少人紛紛遷墳,原先重金難求的地, 如今就算是白送,也鮮少有人敢收。
五門挨個把祖輩的墳遷到了別處, 恰好這裡的守墓人辭了, 各門當家的都想找人盯著這塊地, 鄔引玉便順水推舟地舉薦了孟蘭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