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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性挺高。”鄔引玉打趣。
住客面子發白,瑟瑟發抖。
看這房客剛脫離苦海,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魚澤芝轉身說:“人見著了,也問完了,走麼。”
“走。”鄔引玉輕聲打了個哈欠,“睡會兒,明兒再進山。”
“你們還要進山啊。”振和紫跟了上去,關門前還有些後怕,特地朝那位先生身側多打量了兩眼。
鄔引玉姿態懶懶散散,有氣無力地說:“可不是麼,這事要是不解決,往後還會有災。”
振和紫哪還敢阻止,在走廊上緊跟了一段路,躊躇道:“你們如果需要用到什麼,儘管和我開口。”
“現在倒還想不到。”鄔引玉拿出房卡,對著門鎖一刷,扭頭笑說:“這幾天如果有人問起,老闆別說我們在這就成。”
振和紫頓時萌生許多聯想,但還是答應了。
進門後,鄔引玉見魚澤芝擠了進來,興味盎然地問:“魚老闆沒自己的房卡麼。”
魚澤芝兩指間夾著窄窄一張門卡,微一用力,卡就旋到了房間的床上,說:“現在手上沒有了。”
“準頭挺好。”鄔引玉循著那卡轉頭,莞爾道:“怎麼,想和我換房間?”
魚澤芝卻在往鄔引玉腰邊睨,說:“不拿出來看看?”
鄔引玉好整以暇地坐下,取下錦囊往桌上擱,轉而拿出煙杆說:“我就抽一口。”
魚澤芝親自解開錦囊,發現囊中竟還裝了不少銅錢,所以看起來才會鼓囊囊的。
有銅錢,疫鬼待在裡面可不好受,被放出來時變作蔫蔫的一團,那張牙舞爪的氣勢是一點也沒有了。
鄔引玉捻了些菸絲,推開窗往窗台上伏,輕輕吸了一口。
白煙被風卷遠了,只余了些許氣味逸進屋裡。
魚澤芝從她背後靠近,作勢要把窗關上,說:“不是渾身不舒服,還吹風?”
“怕熏著您。”鄔引玉一個轉身,便與她正面相對。
見狀,魚澤芝微微停頓,卻還是靠上前,要聞的卻不是鄔引玉手裡的煙杆,而是對方含過煙的嘴唇。
鄔引玉一猜就猜出來了,她可不會覺得,魚澤芝是想親她。
她哪肯讓魚澤芝如願,所以魚澤芝近上一些,她便往後多仰上些許,腰險些折斷在窗台上。
房裡的疫鬼欲逃,四處亂撞著。
“魚老闆,這勁兒夠麼?”鄔引玉抿了菸嘴,終於對魚澤芝做了她從未做過的事。
她朝著魚澤芝那張冷淡漂亮的臉,輕輕地吐出了一縷煙。
魚澤芝驀地退後,取了紅繩將那隻疫鬼捆起。
鄔引玉一看煙窩,菸絲已經燒完了,不盡興地垂下手,調侃道:“他跑不了的。”
疫鬼被捆成一團,灰白的眼死死瞪著,喉中時不時傳出嗬嗬聲。
看這鬼身上的衣著,的確有上世紀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五門高祖那代變成疫鬼的。
鄔引玉走上前,掌心往疫鬼額上覆,絲毫不在意這玩意丑得有多磕磣。那一瞬,她眼前閃過數個陌生之景,那是變作鬼村前的牙檣村。
那時村子還未如此破落,雖還是磚土房,可因為牆壁上繪著各色的畫,而不會顯得太單調寒磣。
村民四處走動,乍一看人丁還挺興旺,有老有小,各自快活。
這疫鬼生前還是個挺壯碩的男子,對著遠處揚聲喊:“鄔老闆,又來了啊。”
透過疫鬼的眼,鄔引玉得以瞧見那被劃出五門家譜的人。
鄔嫌。
她長發束起,穿的還是一身土色長袍,倒有點像庵中女修士的扮相。扭頭時,她一張不施粉黛的臉露了出來。
不算漂亮,五官乍一看有些平庸,是會讓人覺得舒服的長相。
此人,和鄔引玉夢裡那個穿著僧尼長袍的女人一模一樣。
就是她,鄔嫌。
鄔嫌果然是成了仙的,她到了白玉京,還進了小悟墟。
可惜,在看見一眾村民跟著鄔嫌進山後,鄔引玉便被迫從回溯中抽離,只怪時間太過久遠,疫鬼的記憶太少。
“看見了?”魚澤芝皺眉。
鄔引玉搖頭:“看到的不多,他的一些記憶好像被刻意抹去了,不過村民們的確跟著鄔嫌進過山。”
“在山中回來,才染的疫病?”魚澤芝不大確定。
“是吧,我們果然還是要進山看看。”鄔引玉往菸嘴上一咬,揮手說:“把這疫鬼掐了吧。”
魚澤芝只是取出打火機,把捆著疫鬼的紅繩燒了,繼而拿出事先做好的紙人,貼到疫鬼身上。
紙人一動,疫鬼便跟著動,一紙一鬼齊齊步入鏡中。鏡中世界,此鬼會自行解開心結。
鄔引玉周身不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地方陰氣太重,她如今連呼吸都很是吃力,關節也痛得愈發頻繁。
“哪兒難受?”魚澤芝放下打火機。
鄔引玉轉動手腕,不解道:“這一路過來,越靠近草莽山越難受,我這病又不是在這落下的,你說……”
她眯起眼,刻意壓低了聲音,活像是怕被別人聽到一樣,“五門這病,不會也和鄔嫌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