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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對弟弟的愧疚與悔恨。
哭對母親離世的悲傷與思念。
同時也將自己積壓在心頭多年的委屈和怨氣一股腦的全部發泄了出來,大哭痛哭了一場。
凌晨十二點半,燈光酒色相繼停歇,條條街道靜謐空曠,喧鬧熙攘了一整天的東輔終於進入了夢鄉。
駟馬居小區大門口豎立著兩根高挑的路燈,在夜色中散發著明黃色的圓形光圈,看門的保安室裡面坐著一位穿著制服的中年大爺,正坐在木凳子上抱著胳膊打盹兒。
顧晚風尚未走到到大門口,就看到了抱著膝蓋蹲在保安室門口台階上的司徒朝暮。
如同初見時那樣,司徒朝暮穿著一套印著小碎花的白色睡衣睡褲,睡衣是圓領短袖,睡褲是七分闊腿,白嫩的小腳上還踩著一雙白色的休閒洞洞鞋,上面還安著五顏六色的卡通裝飾扣。
瞧見顧晚風後,司徒朝暮立即從台階上站了起來。
顧晚風今天的穿著打扮也和她記憶中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黑色圓領短袖,藍色牛仔闊腿褲,背後長刀斜挎,腳踩一雙飛躍白鞋,腳踝修長緊實,步履輕盈無聲,一看就是一位極其不好惹的練家子。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頭髮比初見時短了許多,盤不成髮髻了,長度只夠在腦後扎一個小揪揪。
或許,等他們下次見面時,他的頭髮就長長了,又重新束起髮髻了。
對於司徒朝暮的突然出現,顧晚風甚為意外,就連正在闊步而邁的步伐都跟著停頓了下來。
他還以為,在他離開東輔之前,他們不會再見了。
沒想到,她還會來給他送行。
司徒朝暮一直站著沒動,雙手插兜,右腳探前,微微歪著腦袋瞧著顧晚風,又是一副街頭小霸王的嘴臉。
顧晚風無奈一笑,再度邁開了腳步,快速朝著她走了過去。
離的越近,司徒朝暮越能看清楚他那雙已經快要腫成核桃了的眼睛。
他的眼圈還一片通紅。
一看就是剛剛痛哭過一大場。
他其他什麼行李也都沒有帶,只背上了那把家傳長刀。
看來他的家裡人賭贏了,認準了他的情深意重,認準了他骨子裡的那份堅毅和責任感,認準了他不會放棄這把刀。
他也確實是個天生犟種。
如果選擇放棄這把刀,他完全可以和他弟弟一樣在東輔當衣食無憂的大少爺,但他偏要舍易求難,寧可委屈自己,也要去為家族的傳統手藝謀求一條出路,就像是當年的顧妍一樣,在時代的變革中迎難而上,不遺餘力。
他比誰都有資格成為顧家刀的新一任刀主。
司徒朝暮即敬佩顧晚風又心疼他,更是發自內心地替他感到委屈和不公,但是,人各有志,縱使她再意難平,也沒資格對別人的人生選擇指手畫腳。
她有她的雖九死其猶未悔,他也有他的義無反顧。
所以,她不得不逼著自己去忽略他那雙因為痛哭而發腫的眼睛。
她也沒有去詢問他為什麼哭,像是什麼都沒發現一樣,安安靜靜地看著顧晚風越走越近。
待顧晚風在她面前站定,司徒朝暮才從睡褲的兜里掏出了右手,輕輕拋了兩下:「送你個寶貝。」
她的手型精緻小巧,柔若無骨,白白嫩嫩的手掌心中躺著一串淺棕色的圓木珠手鍊。
「整整十八顆菩提子呢。」司徒朝暮煞有介事地對顧晚風說,「家傳的寶貝,借給你了,保佑你高考順利,前途似海,金榜題名。」
幾個小時前才剛從大爺那裡花二十塊錢買來的手串,結果一轉眼就成家傳的寶貝了。
顧晚風哭笑不得,但也沒有拆穿她,從她手中接過手串的同時,溫柔又認真地回了聲:「多謝。」
「誒呀不用謝!」司徒朝暮渾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下次見面還我就好!」
可是下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顧晚風抿唇不語,有口難言,他不敢輕易對她做出許諾。
但沉默著、認真思索了好大一會兒之後,顧晚風還是點了頭,鄭重其事地回了聲:「好,日後一定還。」
一定還,就是一定會再見。
司徒朝暮相信他的承諾,心滿意足地揚起了唇角,然後又抬起了右手,朝著顧晚風勾了勾手指頭:「鑰匙呢?」
顧晚風拿出鑰匙放在了司徒朝暮的手心:「這麼晚了,偷跑出來的?」
司徒朝暮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擰著眉毛說:「瞧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又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幹嘛偷跑出來?我只是不想打擾到我爸媽而已!」又氣呼呼地說,「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是特意來給你送行的,我是來拿我家房子的鑰匙的,放門衛多不安全啊,你看看那大爺睡得多死。」
她還真沒瞎說八道,門衛大爺睡得確實是死。
顧晚風忍俊不禁,順著她的意思回了聲:「嗯,知道了。」
司徒朝暮這才偃旗息鼓了,然後將鑰匙揣進了褲兜,再然後,又從另外一隻兜里掏出了左手,順帶著抓了一整袋還沒開封的大白兔奶糖出來,相當豪爽地說了句:「這個也給你了,帶在路上吃。」
顧晚風詫異不已,感覺她的褲兜像是多啦A夢的口袋似的,什麼都能裝得下。
而且她每次給他糖時都不會吝嗇,不是成把成把給,就是成袋成袋的給,就好像她有著無窮無盡的糖,可以不斷地許以他可以驅逐苦澀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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