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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如何,他的媽媽在他眼中永遠是個美人。
宋熙臨是最後一個上車的,臨走前,他特意叮囑了母親一句:「我走了,你記得吃藥,每隔半個月去醫院複查一次。」
顧與堤一邊點頭一邊回:「嗯,知道,你就放心走吧,別總想著我。」
宋熙臨卻不能放心:「你照顧好自己,有事兒聯繫我。」
顧與堤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哎呦,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囉囉嗦嗦得不像是個爺們兒,一車人都等你呢!」
宋熙臨無奈,只好上了車,但還是忍不住回了頭:「你最好別背著我干點不該幹的事。」
顧與堤長嘆一口氣:「你快走吧,別再回頭了,前面的路還長著呢,咱倆誰也別管誰,你不用捨不得我,我也不會捨不得你,你不在我更自在!」
話雖這麼說著,但直至公交車開動,她也沒有動身離開。
宋熙臨上車之後,直接朝著最後一排走了過去,打開車窗,探出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後張望,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一直在牽動著他的內心,讓他有生以來一次如此的捨不得和母親告別。
顧與堤無奈一笑,嘆了口氣,抬起手臂,不斷地朝著漸行漸遠的公交車揮手,直至那輛方方正正的公交車在遠處的地平線上變成了一枚模糊的小黑點,她才無力地放下了手臂,然後,掩面痛哭了起來。
世間萬物對於自己最後的命運都是有著清晰的感知的。
這可能是她這輩子和自己兒子見的最後一面了。
她捨不得兒子走,想讓他陪著自己走完最後一段路,卻又希望他能夠展翅高飛,去見江河湖海,去看名川大山,在一次又一次的遠行中解開內心枷鎖,終得平靜,隨遇而安。
至於她自己,降落在哪裡都可以。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公交車搖搖晃晃地向前行駛著,直至母親的身影徹底消失,宋熙臨才坐正了身體,卻依舊是魂不守舍,眼眸微垂,目光凝滯,腦海中不斷回想著臨走之前母親看他的最後一眼。
那個目光實在是太深刻了,仿佛可以洞穿時光,像是在和他道別,又像是在看多年之後的他。
突然間,有個人從車廂前面走了過來,直接坐到了他身邊的那個空位上,並朝他「誒」了一聲。
宋熙臨回神,朝左看去。
司徒朝暮笑嘻嘻地看著他,同時伸出了兩個握緊的拳頭:「一個裡面有寶貝,一個裡面沒有,你猜對哪個有寶貝,我就把寶貝送給你。」
宋熙臨覺得這傢伙純粹是閒著沒事幹了,所以才來拿他找樂子了,也沒多想,直接抬起了左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右手手背。
「你選這個呀?」司徒朝暮將拳心轉上,伸到了宋熙臨面前,「看好了啊。」
攤開右手,白白嫩嫩的手心裏面躺著兩顆大白兔奶糖。
完全出乎宋熙臨的意料,神色詫異一怔,再度看向了司徒朝暮。
司徒朝暮又笑了笑,繼續攤開了左手:「其實這個也有啦,只不過這個手裡面只有一顆糖而已。」說著,她就將右手中的兩顆糖塞進了宋熙臨手裡,然後剝開了左手裡面的那一顆糖,塞進了自己嘴裡,細細嗦了兩口,感嘆一聲,「好香好甜呀!」
宋熙臨低頭,若有所思地看看手心裡的糖,行動緩緩地拿起了其中一顆,剝開糖紙吃了,隨後將糖紙和另外一顆糖一起裝進了外套的兜里。誰知,司徒朝暮卻在這時也把自己的糖紙遞給了他:「那你把我的也裝著吧,亂扔垃圾怪不好的。」
宋熙臨:「……」
不光是個流氓,還是無賴。
但他還是接過了她遞來的糖紙,塞進了自己的兜里。
司徒朝暮又嗦了兩口糖,在舌頭上把糖塊兒從橫轉到豎,又從豎轉到橫,最後用舌尖把糖往旁邊兒一撥,開始說話:「糖是甜的你知道吧?你來回嗦,反覆嗦,橫豎嗦都是甜的,吃一顆特別開心,吃兩顆卻覺得平平無奇,吃三顆反而會覺得膩,就不想吃了,不開心了,想要喝水把發苦發膩的甜味兒沖淡,喝完水又覺得腹脹,噁心,後悔一次性吃了那麼多糖,然後就會想,我要是只吃了一顆該多好,辛福就停留在那個時刻了。」
宋熙臨明白她是想開導他,卻不明白她到底想表達什麼:「所以?」
司徒朝暮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地說:「所以人生肯定不能只有糖呀,不然甜就沒意思了,不開心了,所以造物者才會給我們人類加上了一些苦,比如怨憎會、愛別離,這樣才能突出甜的難能可貴。」
宋熙臨沉默片刻,道:「可如果我不想別離,只想吃糖呢?」
司徒朝暮:「那還不簡單?找一個能一直給你糖吃的人跟她走唄。所求皆所願。」
這傢伙好像,看待什麼問題都覺得很簡單,智慧而通透,從不會為心所困。
宋熙臨自愧不如,也是真的很欣賞並欽佩著司徒朝暮的心態:「你很樂觀。」
司徒朝暮:「我就當你誇我了。」
宋熙臨哭笑不得:「我本來就是在誇你。」
司徒朝暮難以置信:「就你這種不知好歹的人也能吐出象牙?」
宋熙臨:「……」現在到底是誰不知好歹?
司徒朝暮哼了一聲,雙臂往懷中一抱,高深莫測地說:「我可是個金口玉言的人,很少會開導人的,所以你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說話了啊,好好地思考一下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一字一句地琢磨,不要浪費我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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