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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熙臨一言不發,不置可否,一直沒把臉扭回來。
司徒朝暮也不管他,繼續說道:「就好比是周唯月她爸媽,哦對了,你知道周唯月是誰嗎?就是你今天在操場上救下的那個心智不全的女孩。你知道她為什麼心智不全麼?因為她十歲那年發了一場高燒。你知道她為什麼發高燒嗎?因為那天下了大雨,我、裴星銘、聞鈴還有她一起跑出來玩了。你知道我們四個為什麼一起跑出來玩麼?因為我們出生在一個村子裡,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宋熙臨沉默不語地聽著,內心只有一個感受:這傢伙,說話和發消息一樣連篇累牘,能用三句話說完的句子堅決不用一句話說。
司徒朝暮卻覺得自己這種自問自答的講述形式挺巧妙的,絕對可以勾起聽眾的好奇心和思考:「你知道嘛,我十歲那年夏天的那場雨是我至今為止的記憶中最大的一場雨,雨粒子大的跟珍珠似的,不對,應該說是像冰粒子,顆粒又大又冷。我們四個也是淘氣,趁著家裡人不注意相約著出門淋雨玩水了,不過後果也挺慘烈,除了周唯月是被我爸媽送回家的之外,其他人都是被各自的家長抓回家了,然後全都挨了一頓毒打。你知道為什麼周唯月她爸媽沒來喊她回家麼?因為她爸媽是開飯館的,她爸是廚子她媽是服務員,又辛苦又忙,即便是周末也不在家,所以她家裡的大人只有她奶奶,但是她奶奶不喜歡孫女,所以就不管她。我們到家之後都是先去洗熱水澡,家長盯著我們用熱風吹乾頭髮之後才開始打我們,唯獨周唯月到家之後沒人管她,而且她奶不僅不管她,還在家裡開空調,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說:『賠錢的賤丫頭,讓你去外面亂跑瘋著玩,凍不死你』然後周唯月就發燒了。」
「周唯月那個人吧,從小就長得漂亮,還聽話,特別乖巧懂事一個女孩,我爸媽特別喜歡她,又心疼她實在是太老實太乖了,我爸常說只有一直被壓迫被訓斥著的孩子才會那麼的乖巧懂事,就像是我媽小時候。所以,那天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幾個非要喊周唯月出來玩的話,她肯定不敢出門淋雨瘋跑著玩,她害怕被她奶奶罵,她也害怕她爸媽會罵她,害怕給她爸媽添麻煩,因為她著的很懂事,她知道她爸媽每天早出晚歸的出去掙錢很辛苦,所以就算是發燒了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奶奶也是,明知自己孫女已經高燒不退好幾天了,卻一直沒跟兒子和兒媳說,只是在家裡面的抽屜里翻出來了幾顆早就過期了的退燒藥讓她吃,直到裴星銘他媽去她家拿提前在她爸媽那裡訂好的端午節粽子……」
伴隨著司徒朝暮的講述,宋熙臨冷漠的面色逐漸緩和了下來,不由自主地朝著司徒朝暮看了過去。
司徒朝暮卻沒看他,一直保持著雙手托腮的動作,目不轉睛地頂著正前方,眼睛直勾勾的,眼神卻呆滯虛無:「裴星銘他媽去的時候家裡只有周唯月和她奶奶,裴星銘他媽原本打算是拿完粽子就走,臨走前順嘴問了周唯月她奶奶一句『怎麼好幾天沒見月月了啊?』然後周唯月她奶奶才說周唯月發燒了,燒了好幾天了。裴星銘他媽感覺不太對,就去周唯月的房間看了看,然後才發現周唯月都已經燒到神志不清了,身體還在抽搐,然後就趕緊給我媽打電話,讓我媽過去看看。」
「後來我爸媽一起去了周唯月家,我媽雖然是婦產科醫生,但好歹是個經驗豐富的醫生,到了之後立即察覺到了周唯月的情況不對,立即讓我爸開車把周唯月送到了醫院,到了醫院就開始搶救,後來被醫生診斷為了腦炎,很有可能會影響智力,在村里人看來,這句話就相當於說周唯月以後會變成傻子。」
「其實周唯月她爸媽也重男輕女,我們村的人都有點兒重男輕女,但周唯月她家更是我們村里出了名的重男輕女,她爸天天在外面吆喝著家裡有個賠錢貨丫頭,還經常不分場合地打罵周唯月,感覺他是真的很嫌棄這個女兒。周唯月她媽是外地人嫁過來的,家裡條件一般,下面還有兩個弟弟,所以她的脾氣特別軟,幾乎可以說是逆來順受,天天受周唯月她奶奶擺布,就算是心疼自己女兒也不敢說,她做出的唯一一件硬氣的事情就是她懷周唯月的時候她奶奶讓她把肚子裡的女孩給打了,但是她沒打,而且周唯月被診斷為腦炎的時候她都已經又懷了,還偷偷找人做了B超,確定是男孩,所以我們當時都覺得周唯月她家裡人肯定不會再出錢給她治病了,就連村長都準備去給他們家人做思想工作了,但你猜怎麼著?她媽竟然去把肚子裡的男孩給打了,她爸去做了結紮。」
宋熙臨怔住了,這個結局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很震驚吧?我們當時也很震驚,全村人都震驚了。」司徒朝暮瞧著宋熙臨說,「周唯月她奶奶尤其震驚,氣得在醫院裡面撒潑打滾,又哭又罵,還罵給周唯月她媽做人流的醫生不得好死,殺了她孫子,但是根本沒人搭理她,周唯月她爸還放下話了,傾家蕩產也要給孩子治病,而且不管周唯月以後會不會變成傻子,他這輩子只會有周唯月這一個孩子。他也真的說到做到了,周唯月病好之後真的成了傻子,最多只有十歲的智商,但是這麼多年他們兩口子都沒放棄過她,也從沒把她當成過傻子,他們總說他們的女兒只是不太聰明而已,笨笨的,但是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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