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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垂下了眼眸,一言不發地看向了她手中攥著的那一張明晃晃的鑰匙盤。
司徒朝暮:「……」
真正的尷尬,並不是面紅耳赤,也不是無地自容,而是人家僅僅只用了一個眼神,就戳破了你虛偽的謊言。
「呃、那個,我,我,我是個專業開鎖的,在這裡等電梯……啊!」司徒朝暮原本是想編個謊話為自己挽尊,然而話才剛說到一半,少年的眼神突然一凜,右手如疾風般抬起,猛然朝著她的腦袋劈了過來。
司徒朝暮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雙手抱頭的同時驚恐尖叫:「啊啊啊啊啊!」
驚恐萬分的同時,她還在絕望地等待著疼痛的到來。
說不定一掌就給她劈暈了。
然而,等了半天,那一掌也沒落下來。
司徒朝暮終於停止了殺豬一般的尖叫,慫慫地抱著腦袋,怯怯地撩起眼皮看了站在她身前的少年一眼。
少年白皙修長的右手中握著一把沉甸甸的銀色扳手,俊朗的眉宇間充斥著不解與無奈。
司徒朝暮愣住了,放下手的同時朝側上方看去。她身邊的牆壁上剛好懸掛著一個承裝滅火器的消防設備,為了方便老幼拿取,設備箱不是很高,箱頂距離她的腦袋還不足四十厘米。
就這點兒距離,可能還沒有一把大號的扳手長,這傢伙是怎麼在電光火石之間抓到的?看來身手不是一般的敏捷。
不過幸好他的身手敏捷,不然扳手就要砸到她的腦袋上了。砸死人雖然不至於,但必定少不了一番皮肉之痛。
司徒朝暮突然就慚愧了起來,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了。
隨後,司徒朝暮重新看向了少年,站直身體,正了正神色,重新回答了剛才那個問題:「我是房東的女兒,我爸媽今天都加班了,不在家,我代替他們來和你簽合同。」
少年將那個扳手放回了原位——消防箱箱頂——特意往裡面推了一下,確保不會再掉下來,輕啟薄唇:「帶路。」
相當的惜字如金。
司徒朝暮卻是那種字句必回的體貼話癆:「哦,請您跟我來。」還專程用了「請」和「您」這種敬語來表達自己對租客的尊敬與愛戴。
一層樓四戶兩梯,司徒朝暮走出了電梯間,右轉,朝著位於西邊的那兩戶走了過去,停在了1101室門前。
開了鎖後,司徒朝暮並沒有立即進屋,先把房門推開了,側身而立,把門口的位置讓了出來:「我媽說你前幾天來看過房子了,挺滿意這間。」
少年邁步踏進了屋子,卻像是第一次來一般,毫不熟悉地在屋內參觀了起來。
司徒朝暮跟在他的身後走進了屋子。少年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她穿著一雙價格昂貴的軟底拖鞋,少年的腳上踩著一雙再質樸不過的飛躍板鞋,價格絕對不過百,然而少年的步伐卻比她輕盈的多,如燕點秋波一般輕悄無聲。他的身姿也比她筆挺的多,如白楊似蒼松,真的有一股「行在尾閭,站在三頂」的沉勁之感。
與此同時,司徒朝暮也在悄悄地觀察他背上的那把長刀,據目測,這把兵器足有一米六長,刀鞘和刀柄都是木製的,乍一看是黑色的木頭,實則是深紫色,木身上痕跡斑駁,外漆剝落,看起來足夠有年頭了。刀身與刀柄之間的圓形護手上也帶著鏽跡,但是不多,似乎是在表達歲月其實還是對它無可奈何。刀柄上纏著青灰色的細繩。
司徒朝暮不禁疑惑了起來?這是什麼刀?
看起來有點兒像是J國的武士刀。
這傢伙不會是J國人吧?還是個崇尚J國武學的精神J國人?如果是前者的話還好,我泱泱華夏歡迎萬邦來朝,但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她可就要重新考慮一下是否要繼續這單租房生意了。
這是一套朝南的房子,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套內面積四十多平,很快就看完了,少年在客廳停下了腳步,再度開問:「租金是?」
司徒朝暮卻沒有回答問題,反問道:「你背的是什麼刀?」
少年並不意外,開口作答:「明代御林軍刀,當今中華苗刀的前身。」
司徒朝暮有些驚訝,但並非是因為這個答案,而是因為少年的語氣和神態。說這話時,少年的字句鏗鏘,擲地有聲,就連那雙清冷中又透露著點兒厭世氣息的丹鳳眼都變得黑亮了起來。
他的神采奕奕中,洋溢著驕傲與自豪。
他背上的那把刀,是他驕傲的來源。
這句話也是他們倆見面以來司徒朝暮從他口中聽到的字數最多的一句話。
司徒朝暮先舒了口氣,然後回了句:「我還以為是日本刀呢,看著真像日本的武士刀。」
少年牽起了唇角,卻笑得譏誚:「人人盡知武士刀,哪知戚家抗倭事。」
司徒朝暮感覺到自己好像被無差別狙擊了,立即辯解了一句:「我雖然是理科生,但還是知道戚繼光抗倭這一段光輝歷史的。」
少年張開了雙唇,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在頃刻間住了口,沉默的這幾瞬間,他的眼眸中閃過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終嘆了口氣,像是把所有想說話全部吞咽回了腹中,再度開口時,神色復又變回了最初那副淡漠冷酷的模樣:「無所謂,一把破刀,沒那麼重要。」
一把破刀?
司徒朝暮奇怪不已:剛才不還神采奕奕的驕傲麼?怎麼突然變的牴觸了?像是愛這把刀,又覺得這把刀是一柄老掉牙的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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