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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熙臨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內心是愧疚的,卻也有些無奈和想笑——世界上可能只有他這麼一位老闆是天天看著秘書的臉色行事的。
霧蒙蒙的景色在不斷倒退著,大巴車開出好遠之後,司徒朝暮才逐漸消氣了,又重新意識到了自己現在和宋熙臨之間是上下級關係,終於回頭看向了他,狐疑地問了句:「你之前不是說你來D市的任務是接管酒店麼?這都好幾天了,怎麼不見你跟那幫高管奪權呀?」
宋熙臨語氣平靜地反問:「初來乍到,就心比天高地劍指老臣,不莽撞麼?」
司徒朝暮無話可說,也無法判斷宋熙臨說得是真話還是假話,反正據她這些天和他相處的經驗來說,他嘴裡的話,永遠都是真假參半的,而且他們這群混跡名利場中的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開門見山和平鋪直敘,特別愛搞虛與委蛇那一套,說話彎彎繞繞,一句話裡面能有好幾個意思,聽起來簡直比聽文言文還困難。
司徒朝暮懶得再問那麼多,然後好心提醒了宋熙臨一句:「這大巴車至少要開十五個小時,而且大半程都是曲曲繞繞的盤山路,海拔也會越來越高,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宋熙臨輕輕點頭:「嗯。」又溫聲說了句,「多謝關心。」
司徒朝暮不屑地「嘁」了一聲:「你少惺惺作態了,我早就把你的邪惡本質看透了!」
宋熙臨:「……」這哪是秘書,這分明是活祖宗。
然而,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還是狠狠地打了司徒朝暮的臉。
事實證明,她看待事物的角度還是太狹太窄,只看透了宋熙臨邪惡的本質,卻沒看透他虛弱的本質,雖然她也曾聽宋熙臨說過他和他哥哥是一弱一強雙生子的事情。
正因為哥哥的身體強健、極少生病,所以才會被母親選擇為顧家刀的傳承人,也正因為弟弟自幼體弱多病,需要大量的金錢去續命,所以才會被富豪父親帶去東輔撫養。
司徒朝暮見識過哥哥的強,卻從沒見識過弟弟的弱。
今天,算是徹底開了眼了。
也是真沒想到,他能那麼弱!
伴隨著路途的深入,一座座巍峨聳立的大山逐漸浮現在了全車人的眼前,碧藍色的天空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地面的海拔也就越來越高。
海拔升至兩千多的時候,宋熙臨還沒什麼異樣,只是有點暈車,所以就將後腦抵在了座椅上,雙眼緊閉,凝神小憩。
直至手錶上的海拔顯示器跳進了三千的範圍內,他身體上的難受便開始不受控制地體現在了面色上,眉頭越皺越緊,臉頰逐漸泛起了異樣的潮紅,各項高原反應接踵而至,開始呼吸不順暢,開始耳鳴耳聾,開始劇烈的頭暈頭疼,開始咳嗽發燒。
司徒朝暮第一次來就沒有高反,這次來當然也沒有,她僅僅是有一點暈車而已,但暈車死不了人,所以她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卻擔心極了宋熙臨,真是害怕他就這麼死路上了!
雖說他死不死的跟自己關係也不大,但是,他死在哪裡都不能死在自己身邊啊!不然怎麼跟他爸交代?怎麼跟他背後的那個大豪門交代?
豪門繼承人死在她身邊了,她勢必也得跟著陪葬,不死也得被扒層皮!
司徒朝暮真是從來都沒有這麼擔心過一個人的生死安危,恨不得把背包裡面裝著的備用藥全部都拿出來讓宋熙臨吃上一個遍,還要時時刻刻地關注著他的身體狀況,時刻準備著向全車乘客大喊救命。
每隔一個半小時左右,大巴車司機都會在中途的某個休息站停下車,讓自己和車上的乘客們下來溜達幾圈、上上廁所、休息休息。
司徒朝暮所有的休息時間全來自於宋熙臨去男廁所的那一段時間——宋熙臨幾乎每次停車之後都要跑去廁所嘔吐一番。
等他吐完之後,司徒朝暮就要立即奔上前去為他遞紙巾遞熱水,然後再攙扶著腳步虛浮的宋公子回車上車。
這一路上,車停了多少次,宋熙臨就吐了多少回。
司徒朝暮還瞬身攜帶著體溫計,幾乎每隔半小時就要讓宋熙臨量一次體溫。起先還是三十七度二,但是隨著海拔的增高,他的體溫也越來越高了,從三十七度二逐漸升到了三十八度七……再這麼持續發展下去,勢必會形成高燒。
但是退燒藥已經讓他吃了,暈車藥和抗高反藥也已經讓他吃了,退燒貼也用完了好幾片,卻一丁點兒效果都沒有。司徒朝暮再無計可施,只能幹著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待到夜幕降臨之時,宋熙臨幾乎都要燒暈過去了,那張原本白皙清俊的面龐上浮滿了難受的紅暈和憔悴的病態感,一雙薄唇幾乎要變成透明,整個人看起來像極了一個脆弱的、破碎的瓷娃娃,必須要牢牢地捧在手心裡才能確保他不會順著外表上的那一道道曲折裂紋而崩碎。
怪不得,他們全家人都這麼偏心弟弟……司徒朝暮長長地嘆了口氣,心情複雜地看著身邊人,感覺這老天爺還真是又公平又不公平,給了弟弟錦衣玉食的生活就不給健康的身體,給了哥哥健康的身體就不給錦衣玉食。
晚上九點多,大巴車終於開進了嘎隆縣的汽車站。
司徒朝暮下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送宋熙臨去醫院。然而嘎隆縣地偏人稀,和東輔大相逕庭,才晚上九點而已大街小巷上幾乎就已經沒有人了,黑咕隆咚的一片死寂。汽車站的配套設施還落後,連一輛提供給乘客的輪椅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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