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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跑動,肯定鞋子會掉,然後腳掌、鞋子都會沾泥土灰塵。
可是他的腳掌、拖鞋什麼泥土都沒有沾上。
光看拖鞋,就知道他是慢悠悠走水泥路過來的。
明顯沒有把學生的生死放在心上。
垃圾!
「我記得賈老師住在五區六棟,家裡裝了電話,走路到建築學院的話,最多十分鐘,他這是忙什麼去了?警察消防學院領導都來了,他還沒來。」
「施啟燕要是真的跳了樓,他現在才過來連收屍都不用,我呸!」
「是啊,施啟燕的媽媽在縫紉廠工作,到這裡得二十多分鐘。還有消防、警察、施啟燕的同學都趕過來,還在樓頂苦口婆心地勸了差不多十分鐘吧,才把她救下來。這麼多人都著急得要命,怎麼她導師一點也不擔憂?」
「就算施啟燕自殺不對,但作為研究生導師,必要的關心還是要有的吧?就算是教育學生勇敢面對挫折與困難,也不應該趕在這個時候吧?這不是往人心裡戳刀子嗎?」
這一回,在趙向晚的引導之下,群眾的眼睛終於雪亮了一回。
賈慎獨沒想到趙向晚的眼睛如此毒辣,抓住自己來得晚、來得從容做文章,他在腦子裡飛快思索著應對措施,嘴上卻半點不服輸。
「我只要進入工作狀態,什麼聲音都聽不到,接到通知的時候就已經晚了。再說了,神仙救不了要死的鬼,施啟燕如果真心赴死,難道我過來就有用嗎?」
我靠!這貨前面一句話還勉強算是解釋,但後面那句翻譯過來是——她想死,和我有什麼關係?
太冷漠了!
趙向晚冷笑道:「所以,我們這麼多人站在這裡,勸慰她、關心她、陪伴她,真心實意地擔心她,難道都是無用的?」
一句話激起眾怒。
對啊,大家頂著大太陽,看著施啟燕搖搖欲墜的身影膽戰心驚,扯的扯被子、打的打電話、還有幾個保安跑到樓上去守著,如果像賈慎獨所講的「神仙救不了要死的鬼」,那豈不是大家都成了吃飽了飯沒事幹?!
剛才一直站在樓頂等待救援機會的三個學校保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個外形粗豪的漢子站了出來,抹了把臉上的汗,大步走過來,站在賈慎獨面前,往他面前的水泥地吐了一口口水,粗著嗓門破口大罵。
「他媽的,我看你讀書是從屁.眼裡讀進去的吧?學問高有什麼用?你一個當老師的,一點慈悲心腸都沒有,還說什麼她要真心想死,你來也沒有用。怎麼沒有用?但凡你有一點點良心,說幾句暖心的話,幫她解決解決實際困難,說不定她就不想死了。
什麼大學教授,我看完全不是個人!老子從一樓爬到六樓,頂著這三伏天的毒太陽站在樓頂盯著,就想著能把這姑娘給勸下來。人家小姑娘讀書讀到研究生容易嗎?多一點點溫暖、多一點點關心,大家不都會好起來嗎?什麼強者生存、弱者淘汰?就是屁話!都是爹生媽養的,誰比誰高貴?!」
人群里爆發出轟然大叫:「好——」
那名保安受到鼓勵,更加來勁,衝著賈慎獨揮了揮拳頭:「什麼叫強?什麼叫弱?你雖然書讀得比我多、學問比我深、社會地位比我高,可是那又怎麼樣?我力氣比你大,個子比你高,年紀比你輕,要是打起架來,我強、你弱!是不是應該你淘汰,老子生存?」
太痛快了!所有人都鼓起掌來。
「說得好!」
「強與弱本來就是相對的,哪有強者恆強的道理?」
「賈老師的言論太不合時宜了,有逼死學生之嫌。」
「我記得,三年前賈老師也有一個研究生在家裡試圖自殺?不過因為當時是過年在家,人也救治及時沒有死,家長這才沒有來鬧,後來聽說放棄了學位。」
原本將腦袋藏在母親懷裡,像只避難的鴕鳥一樣的施啟燕聽到眾人的議論,漸漸抬起頭來,露出一隻眼睛觀察著外面的世界。
剛才旁觀者的冷言冷語、賈教授的尖銳話語,路芝英都聽在耳朵里,刺得心一直在痛。她沒什麼口才,不知道怎麼反駁,只知道要護著女兒,趕緊離開這裡。
可是現在趙向晚站了出來,只用幾句話就讓大家看清楚事實,並成功挑動眾怒,讓所有人都指責賈慎獨,這讓她感覺到從所未有的痛快。
——太好了!太好了!終於有人幫女兒說話,終於有人幫她罵那個姓賈的教授了。
暢快淋漓的話語中,路芝英漸漸鬆開一直護著女兒的手,整個人挺直腰杆。
施啟燕也離開母親懷抱,定定地看著眼前那個侃侃而談的保安。
什麼強者生存、弱者淘汰?就是屁話!都是爹生媽養的,誰比誰高貴?
聽到這句話,仿佛有亮光照進黑暗,母女倆同時得到,眼中有了光彩。
是啊,眾生平等。
沒有誰比誰高貴。
誰也沒有權力打擊、壓榨、欺負人!
賈慎獨面色鐵青,愣愣地看著沖自己揮舞拳頭的保安。
他敢打壓學生,因為老師在學生面前天生帶有權威性,如果學生不聽話,老師總有辦法對付他;
可是,這個保安是學校職工,隸屬後勤部門,一樣領學校工資,賈慎獨沒有一點辦法對付他。
平生第一次,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賈慎獨的心頭,他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一句:「不知所謂!」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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