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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低沉而含糊的男人聲音插了進來:「事情沒有發生在你們身上,一個一個說得倒是輕巧。她要是有膽子死,那就讓她去!我蔣富貴全當沒生這個姑娘!」
陸清蓮聽到這個聲音,哭著撲了過去:「富貴啊,我們這一輩子都完了,都完了。」
蔣富貴用右手將妻子扶住,半邊臉不動,另外半邊臉則滿是怒意,一張嘴扯得變了形,看著模樣很是嚇人。
「我們這麼用心培養她,以為能夠有出息,沒想到這麼不爭氣,上個學都能走丟,被人拐了就跑。看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讀什麼書,直接送到鄉下嫁人算了。」
趙大翠很不喜歡這句「送到鄉下嫁人」,這觸動了她的傷心事。如果隨隨便便嫁人,遇到個喝了酒就打老婆的怎麼辦?
「那可是你們親生的姑娘啊,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只要人活著,哪怕再不堪,將來你們晚年也有靠。事情根本就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怎麼就一定要把姑娘送到鄉下嫁人?!」
旁邊鄰居們也紛紛站在趙大翠這邊,仗義直言。
「沒見到你們這樣的父母,太狠心了!」
「向晚說得沒錯,你們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被拐賣的女孩子那麼多,年年報紙上都有報導,怎麼的,按你們這說法,都得一死了之?」
「要罵,就去罵那些不要臉的拐子、買賣人口的畜牲天誅地滅、斷子絕孫,你們罵她做什麼?」
「我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警察同志好不容易才把你家姑娘解救出來,你們卻拼命地要把她往死路里送!」
蔣富貴面孔抽搐了一下,胸脯劇烈地上下起伏,惡狠狠地瞪著眾人。因為半邊身體僵硬、半張面孔木然,整個人看著有些恐怖。
陸清蓮被罵得抬不起頭來,整個人瑟縮在蔣富貴身後,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應對,只弱弱地辯解:「不是,不是……」
護士從急救室匆匆出來:「病人失血嚴重,孩子保不住了,家屬趕緊過來簽字。」
蔣富貴嘴雖然硬,但到底是自己的獨生女,心中一痛,閉上眼睛長嘆一聲。陸清蓮咬著牙說:「保不住就保不住,正好我們也不想要!」
紛亂的搶救開始。
鄰居們等了一會看沒自己什麼事,陸續離開。
趙大翠昨晚熬好了大骨湯切好了酸菜、肉絲,準備一大早六點出米粉攤子,現在耽誤了時間,心中有些發急,看一眼趙向晚:「回家吧。」
趙向晚搖搖頭:「大姑,我等表姐。」
趙大翠知道她自小就有主見,只要是她拿定主意的事,沒有人能夠左右。交代幾句,給了她一片房門鑰匙便匆匆離開。
三個小時之後,汀蘭終於從急救室推出來。
跟著出來的范秋寒看到安靜等在門口的趙向晚,愣了一下,將她帶到一旁:「你怎麼還在這裡?吃早飯沒?」
趙向晚搖了搖頭。
范秋寒急得跺了跺腳:「你這人!和你又沒什麼關係,你一直守在這裡做什麼?」
趙向晚偏過頭,看一眼躺在推車上汀蘭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輕聲說:「表姐,你還沒吃飯,我陪你。」
范秋寒沒好氣地白了趙向晚一眼:「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你就是善心大發,想幫汀蘭吧?她現在麻藥還沒醒,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等會再來。」
兩人在城關醫院門口的早餐攤吃了點東西,再一次回到汀蘭所在的病房,還沒走近就聽到蔣富貴夫妻倆的聲音。
「先在醫院養養,這個年算是廢了,就在醫院過吧。孩子沒了就沒了,反正本來就不該生下來。」
「真是磨人,早曉得從老家抱養個兒子,也比只守著個姑娘強!」
范秋寒聽得皺起了眉毛。作為女孩,聽到這種姑娘不如兒子的言論,很難不起反感。
趙向晚知道像這樣的父母,想讓他們轉變思想非常困難,沒必要浪費時間與精力。她沖范秋寒呶了呶嘴:「你把他們帶到醫生那裡去,我和汀蘭說幾句話就行。」
范秋寒點點頭,換上護士服,走到汀蘭的病房:「陸姨、蔣叔,有些字需要你們簽,請過來一下。」
穿上護士服的范秋寒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陸清蓮應了一聲,扶著蔣富貴往外走。
趙向晚趁著空走進病房。
雪白的被單之下,汀蘭那張臉被襯得更加慘白,她微閉雙目,睫毛邊沿還掛著淚珠,顯然剛剛哭過。
「汀蘭。」趙向晚走到她身邊,彎腰輕聲呼喚。
汀蘭緩緩睜開雙眼,那雙大而空洞的眼睛裡滿是絕望。認出趙向晚之後,她閉了閉眼,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是你啊……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想上學的,可是他們不讓。】
失血、流產,原本就受盡虐待的汀蘭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掏空,非常虛弱,根本說不出話來。
趙向晚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對摺之後塞在汀蘭枕頭邊。
汀蘭掙扎著想要推辭,無奈沒有力氣,整個人一動就氣喘吁吁,只能用嘴說話:「不,要——」
趙向晚看著她,眼神堅定:「我叫趙向晚,是湘省公安大學91級刑偵專業的學生。我在星市公安局實習的時候接觸過一個案例,被拐賣大學生只要拿著派出所的證明到學校找教務處,說明情況之後就能恢復學籍,繼續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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