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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每一句話都是對的,都是有道理的。木木想偷懶,想玩,就是大逆不道,就是沒有毅力,就是可恥的、臨陣脫逃的逃兵,永遠不會有大出息。木木被管得喘不過氣來,膽子越來越小,循規蹈矩的,動作越來越磨蹭,她只想休息,她只想出去玩。】
聽到這裡,趙向晚大致明白了。
費永柏與屈薇歌都是老師,又正好趕上單位沒有什麼事,有大把時間,所以全部投入到對費思琴的教育中來。
大學教育與幼兒教育不一樣,大學生三觀已經基本形成,思想相對成熟,學習目標明確,老師無情地指出問題、反覆不斷地練習是可以的;但小孩子貪玩是天性,興趣才是最好的老師,一味地打壓、批評並不利於孩子成長。
費永柏與屈薇歌是第一次做父母,也沒什麼經驗,培養人才的心太切。如果他們遇到的是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愛哭的孩子有奶吃,雙方不斷對抗,他們會慢慢學會妥協。偏偏費思琴是個心思細膩、老實聽話的孩子,大人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因此費永柏、屈薇歌根本發現不了自己教育中的問題,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歧途。
什麼費家女孩子身體裡帶著sao勁?也許正是因為父母一味地壓制,反而讓她們內心生出逆反心理吧?當然,也不能否定費家祖上可能真的有過那種生性比較浪蕩的女性。
趙向晚看著眼前風情萬種的費思琴,在心裡嘆了一聲可惜。可惜費家人根本不欣賞這種風情美,如果能夠欣賞並適當引導,第二重人格的費思琴或許能成為在銀幕上大放異彩的明星。
趙向晚問她:「費老師發現了你的存在,他什麼反應?」
費思琴垂下眼帘,臉上冷冰冰一絲表情也沒有:「能有什麼反應,打人唄。」
【明明還是同一張臉,沒想到他會害怕成那樣。我只是告訴他,我現在是個大人了,有權決定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不想學手風琴,我從此以後都不要練琴,他要是再打我,我就死給他看。你看,只不過是比木木堅定一點點,勇敢一點點,他就渾身顫抖,上來就是一巴掌!】
過往記憶並不美好,費思琴緩緩抬起手,撫過臉頰,仿佛那裡還在痛。
【他以前打我,只是用戒尺打手背,我的手會痛,但是我的心,不會痛。可是那一巴掌,打的是我的臉。木木這麼乖、這麼美的臉,第一次被他打了一巴掌,像火燒一樣。真奇怪,那個時候我感覺不到臉疼,我的心在疼。】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費思琴冷著一張臉,但聽到她的心聲,趙向晚的心也開始一抽一抽地疼。
小時候,錢淑芬也會打人,不過她是用那種細密的干竹枝抽人,抽在手上火辣辣地疼。如果不是因為有讀心術,知道錢淑芬是故意打壓自己;如果不是心性夠堅韌,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恐怕趙向晚也會出心理問題吧?
世人都說什麼「棍棒底下出孝子」,可是誰知道一個被父母打大的孩子,很容易形成心理疾病?
就算健康,至少……會自卑。
哪怕有一天功成名就,哪怕有一天萬人讚美,這個被打大的孩子,依然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趙向晚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費思琴:「他打你,是他不對。」
費思琴嘲諷一笑:「你覺得他不對嗎?可是費老師自信得很,他永遠都是對的。費永柏這個名字其實取得並不好,我看吶,他應該叫費永對,永遠都是對的。或者,叫永強,永遠強大,永遠強勢。」
趙向晚心中還有很多疑惑:「費老師發現你的存在之後,除了打你,還做了什麼?」
或許因為被壓抑太久,第一次遇到能夠懂她的人,費思琴這一回的態度非常配合:「他讓屈老師給我辦了休學,讓她帶我到M國找心理醫生。」
【費老師打了我那一巴掌之後,不停地在屋子裡轉圈圈,說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件事,如果讓別人知道我有精神病,那我們家就完了。唉!費老師一生好強,要面子得很,家裡出了個我這樣的神經病,他真是急死了。】
費思琴抬眸看一眼門外,季昭向來安靜,不過他能夠這樣自如地與外人相處,這讓熟悉他的費思琴覺得很詫異。
【季昭的媽媽以前也是每年都會帶他出國看病,洛阿姨在那邊認識不少精神科的醫生。不過,自閉症和解離症不是一回事,我們看的醫生不同。在那裡,我接受了長達兩個月的治療,沒有摸一下手風琴,就是和醫生聊天。那種感覺,真的是太妙了!】
趙向晚問:「治療效果怎麼樣?」
費思琴笑了:「效果?這病沒法治。」
【醫生就是讓放鬆、放鬆。他們拼命想讓我回去,不要再出來。反正吧,我也挺喜歡木木的,後來我倆商量好,一切都聽木木的。木木覺得開心,那就讓她高高興興地過,要是木木覺得害怕了,那就換我來。】
費思琴雖然被木木取名為「冰冰」,但其實她並不冰冷,她只是在面對陌生人時態度相對警惕,面對極大變故時態度冷靜。一旦她願意放下身段與你交流,語速非常快,內心獨白非常豐富,有滔滔不絕之勢,似乎要把「木木」的木訥磨嘰勁,全都抹掉。
想到費思章的班主任曾說過,費思章剛入學的時候手背經常有被打的紅印子,但十月之後就沒有了,趙向晚問費思琴:「費老師改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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