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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猶豫著說:「贓,贓物?會不會犯法?」
廖超勇粗聲大氣地說:「不犯法,怎麼賺錢?你以為我給你們娘倆的錢,是大風吹來的?說吧,去不去?不去拉倒!」
於是,桂右蓮同意了。
大約八天前,那是一個很黑的晚上。
月亮在雲層里穿行,時而出現,裡面隱沒。
將女兒珠珠哄睡之後,和廖超勇一起走在去往廢棄垃圾堆放場的路上,桂右蓮一顆心七上八下:「你的貨車呢?為什麼要走路去?」
廖超勇的回答很不耐煩:「貨車我白天就放那裡了,大晚上的開車過去,燈一亮被人發現了怎麼辦?你讀書少、人又蠢,從來沒出來做過事,什麼都不懂,就不要再問了!你再多一句話,我就去法院起訴!我打聽過了,像你這種沒有收入來源的女人,法官根本不可能把珠珠判給你。」
桂右蓮被他嚇得臉色都白了,閉上嘴不敢再說話,可是絕望卻像那泛濫的潮水一樣把她淹沒。人窮志短,她沒有賺錢能力,所以才會被他這樣欺負。
垃圾堆放場的大門雖然掛著鐵鏈鎖,但因為廢棄了近一個月沒有人管,早就被撿破爛的人弄壞,隨便一拉就會下來。兩個人打開鐵門,走進那個管理室。
管理室里相對乾淨一些,角落裡堆放著幾輛垃圾推車,又髒又臭。垃圾推車上隱約能看到編碼,這是政府資產,沒有哪個敢偷。哪怕撿破爛的來來去去,依然還存放在這裡。
腳剛邁進管理室,桂右蓮便感覺自己的頭髮被廖超勇一把薅住,劇痛讓她叫了起來:「啊——」
廖超勇惡狠狠地說:「閉嘴!」
他死命一拽,桂右蓮身體向前一撲,踉蹌摔倒,一路被廖超勇拖行。屋子裡很黑,桂右蓮什麼也看不見,只能一邊慘叫一邊求饒:「超勇,超勇,你要做什麼?你放開,我痛。」
黑暗放大了廖超勇心中的邪惡,此刻他像一隻凶獸,一路拉著桂右蓮往前,月亮恰好在這個時候從雲層里鑽出來。
月光自窗戶斜斜而下,這一剎那,桂右蓮看清楚了廖超勇的臉。
那是一張與平時完全不一樣的面孔。
面部扭曲、眼睛瞪得很大,閃著莫名的興奮,他的嘴張得很大,仿佛要將壓抑的那一份嗜血釋放出來。
這一刻,女人的直覺令桂右蓮終於察覺到了廖超勇的殺意:「你是不是要害我?你是不是要害我?」
廖超勇右手拖拽桂右蓮往前,右手伸向管理室的抽屜。
他拉開了抽屜,從裡面取出一把尖刀。
他轉過頭,冷笑道:「你死了,就沒人和我搶珠珠!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這麼多年來一分錢不賺,還敢和我搶珠珠?我呸!我給過你機會的,可是你沒有珍惜。」
死亡的恐懼,令桂右蓮清醒。
從來沒有一刻,有這樣的清醒。
她知道,今天廖超勇把她騙到這裡,就是為了殺了她。
為什麼要殺人呢?
一剎那間,桂右蓮的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
好好說,不行嗎?
不離婚,不行嗎?
我們青梅竹馬,拉著手一起上學,兩家父母早早訂下婚事,一起招工進廠,我們有感情基礎啊。
為了懷孕,我流產三次,醫生都說如果再懷就是賭命。可是我為了有個與你的愛情結晶,咬著牙懷了第四次。懷胎十月,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七個月!
為什麼要殺我呢?
珠珠那麼可愛,你忍心讓她沒有媽媽?
你條件好,你要珠珠,可是我怎麼捨得把珠珠給你?
老人都說,寧跟討飯的娘,不跟當官的爹。你有新歡,你會對珠珠全心全意嗎?
……
似乎過了很久,其餘只不過一瞬間。直到拖拽掙扎間,桂右蓮的手碰到一個硬物。
求生的本能,讓她一把抓住這塊磚頭。
寒光一閃,廖超勇拿著刀向她逼近。
「珠珠!」桂右蓮忽然爆發出一聲悽厲的吶喊。
廖超勇一個愣神。
桂右蓮猛地翻身站起,抄起手中磚塊,狠狠砸向廖超勇後腦。
「撲呲——」
暗夜裡,磚頭帶著凌厲之風,帶著桂右蓮滿腔的怒火,狠狠砸在人類最脆弱的後腦處。
後腦下部,是腦幹所在,是控制人的呼吸、心跳的生命中樞。
一擊必中,廖超勇應聲而倒。
恐懼令桂右蓮腦中一片空白,她嘴裡發出尖利的叫喊,撲上去又補了十幾下。
一下,兩下,三下……
直到手底下這個人一動不動,直到她臉上、身上到處是血。
月光再一次傾瀉而下,將這一幕血腥呈現在桂右蓮眼前。
神智回復,桂右蓮這才知道害怕,摔倒在地,拼命往外爬,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跑到垃圾堆放場的鐵門那裡,月光亮得耀人眼,桂右蓮忽然停住了腳步。
——就這樣走了嗎?
說到這裡,桂右蓮呆呆地看著趙向晚:「我當時就想,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殺了人,我不想坐牢,我還得照顧珠珠。於是,我又折返回去,我害怕他被人認出來,就把他衣服剝光,再在臉上補了幾磚頭,用小推車裝上,丟到那口廢井裡。我又補了兩車砂石,把他的屍體蓋住,確認沒有能夠發現,這才把車子還回去,抱著衣服回了家。當時做這些事的時候,感覺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氣,可是到家之後,卻全身酸軟,一點力氣都沒有,過了好幾天了,手腳還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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