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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向晚終於體會到雷凌所說的那句話:你們要是見到孩子,就能理解我的心情了。
此時此刻,趙向晚的內心充滿對雲德厚的憤怒、對雲潔的憐惜。
長年累月的精神虐待,讓雲潔有了嚴重的心理疾病。
如果再不介入,恐怕雲潔將來會成為一個廢人,或者……罪人。
趙向晚伸出手,動作輕柔地從小桌板上拿起了餐盤。
餐盤一挪走,雲潔的身體顫抖明顯好轉。
趙向晚輕聲道:「不喜歡吃的東西,咱們就不吃。」
說罷,她拿起飯勺,把肉丸子挑走,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撲!撲!」
隨著肉丸子落進垃圾桶的聲音,雲潔的腦袋動了動。
像只警覺的小松鼠,她偏了偏頭,眼睛悄悄盯著那個垃圾桶,仿佛要印證一下肉丸子是不是真的被扔掉了。
趙向晚看一眼餐盤裡的菜。
去掉肉丸子之後,只剩下白菜、胡蘿蔔燒土豆、蒸雞蛋,營養還差不多夠了。
趙向晚將餐盤放回小桌板,語調輕鬆地說:「好了,只剩下咱們愛吃的東西了,趕緊吃吧。」
趙向晚的聲音仿佛清澈的溪水流淌,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讓人能夠放鬆下來。
雲潔聽到趙向晚的話,緩緩抬起了頭,迎上趙向晚的目光。
【不吃肉丸子。】
趙向晚點了點頭,眼睛裡透著溫柔的肯定:「好,不吃。」
雲潔眼睛一亮。
【你聽得到心裡想的?】
趙向晚慢慢走近,微笑道:「對,我知道。」
第一次遇到不用自己開口,也能清楚自己內心所想的人,雲潔的信任感漸漸自心底升起,眼睛裡有了淚花。
【我害怕。】
趙向晚伸出手,將餐盤推到她面前:「不用怕,我來保護你。」
雲潔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掉落下來,落在餐盤裡。
【我怕黑,我怕冷,我怕吃肉丸子,我害怕爸爸罵我。】
趙向晚柔聲哄她:「你先吃飯吧,吃飽了有力量,就什麼也不怕了。」
雲潔其實是個非常乖巧的孩子,似乎很習慣「遵從」,她沒有違逆趙向晚的指令,慢慢直起腰來,雙手抬起放在小桌板上,拿起飯勺,開始吃起飯菜。
蒸雞蛋拌飯,再加上蔬菜,雲潔吃得雖然不快,但看得出來教養很好,姿態端正,細嚼慢咽,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來。
雷凌在一旁看著,瞪大了眼睛。
【果然是趙向晚!她一來,潔潔就不再排斥我們的靠近。第一次見到潔潔這麼自在地吃飯,幸好把趙向晚請了過來。】
幾個警察就這樣安靜地站在病床床尾處,等著雲潔吃飯。
「雷警官,你怎麼又來了?」
忽然一道聲音從門後傳來。
低沉的男人聲音,語速有點慢,顯得陰惻惻的,正是趙向晚剛才從雲潔的腦海里聽到的那道聲音。
趙向晚迅速轉頭,循聲看去。
病房門口,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一隻手提著個紅色的塑料開水瓶,另一隻手拿著個鋁製方形飯盒。
男人戴著黑框圓形眼鏡,穿了件藏青色的厚棉襖,頭髮有些長了,凌亂地披散在額頭前,把眉毛遮得嚴嚴實實。
他臉頰瘦長,鬍子拉碴,眼睛裡泛著血絲,似乎沒有休息好。
這個人,應該就是雲德厚。
雷凌大步一邁,擋在雲德厚面前,沒好氣地說:「雲德厚,你到底是怎麼帶的孩子?像只不敢見人的病貓一樣,看到陌生人就緊張。」
雲德厚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潔潔膽子小,你那張臉凶神惡煞的,她看著害怕。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蠻好咧,哪裡緊張了?」
說完,雲德厚看一眼乖乖吃飯的雲潔:「對吧?潔潔?」
聽到爸爸的聲音,雲潔第一時間放下飯勺,聲音顫抖地應了一聲:「是的,爸爸。」
雲德厚走近,將裝滿了的開水瓶放在床頭柜上,側頭看到餐盤裡沒有肉丸,眼裡閃過一絲詫異:「潔潔今天表現不錯啊,把肉丸子吃完了。」
雲潔沒敢動,也沒說話。
她眼皮一撩,有些緊張地瞟了一眼趙向晚。
趙向晚知道她在緊張什麼,踏前一步,擋住垃圾桶。
雲潔悄悄吁了一口氣。
病房裡突然來了幾個警察,雲德厚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關心地看著女兒:「這才是爸爸的好女兒嘛。」
雷凌冷哼了一聲。
【噁心,又在表演。】
【有什麼辦法可以揭穿他的真面目?】
趙向晚觀察到,雲潔頸脖僵硬,後背繃直,放在餐盤兩側的雙手緊握拳頭,整個人已經進入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
這是應激性障礙的第三種症狀:警覺性提高。緊張、警惕,睡眠不好,容易受驚,都是警覺性提高的表現。
雲潔到底受了什麼異乎尋常的精神創傷?讓她出現一系列的心理反應?
因為逼著吃又腥又難吃的肉丸子?
因為長期精神虐待與控制?
必須弄清楚病因,雲潔的問題才能得到根治。
趙向晚現在非常理解雷凌的心理——雲德厚不是個好人。
哪有正常的父親,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
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完全是表演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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