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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津剛扒完蒜在洗手,看到他說:「你中午去哪了,怎麼沒看到人。」
中午?齊陽明預備好的話被堵在喉嚨里,先說:「從賴老四家過,跟他講了幾句話。」
又道:「我這正經話要跟你講,別岔開。」
正經話,梁孟津甩甩手,順便在褲腿上擦擦,好奇道:「怎麼了?」
他這番動作行雲流水,哪有剛下鄉時候的講究樣。
可見人過日子還是方便為主,齊陽明心中發笑,嘴上說:「你要回去了?」
回去?上哪兒去?梁孟津沒能第一時間聽明白,愣兩秒搖搖頭:「沒有的事。」
父母是提過,可他沒答應,一來是他弟也快到能去部隊的年紀,按規矩每家只能留一個,何必叫人抓到把柄,二來他在這兒還有許多事,哪怕要回也不是現在。
齊陽明猜也是,畢竟瞞著不像是他的性格,直白道:「可淑寧這麼覺得。」
難怪,梁孟津就覺得她的表現不像是只為一件事,只是猜測醋性大些,現在想想恍然道:「我說呢。」
說話就說話,拍什麼拍,齊陽明摸著肩道:「你大爺的恩將仇報是吧!」
真是沒白種田這幾年,力氣還挺大的。
梁孟津尷尬收回手:「謝啦哥。」
他既然知道問題出在哪,就得趕緊去解釋。
光看背影,還以為他有尾巴在搖呢。
真是一顆心貼上去的啊,齊陽明嘖嘖搖頭:「問世間情為何物。」
喲,擱這兒吟詩作對呢。
陳傳文看看天:「眼看開春,你這是打算嚯嚯哪家姑娘去了?」
齊陽明壓根沒這個想法,把這話還給他:「我看是你思春。」
兩個人跟小雞仔似的互啄,誰看得出他們倆是知青里最年長的。
都二十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
許淑寧嫌棄地別過眼,都不知道自己身後有個人。
梁孟津知道以她那顆弱小的心臟,出不出聲提醒都得被嚇一跳,正琢磨著怎麼辦,她已經回過頭。
果不其然,許淑寧小聲地叫:「我天。」
一臉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
她就是這樣,路邊躥出只夜貓都跳腳,整個宿舍都知道不能從她背後拍,趕上心情不好的時候能被問候祖宗。
還有兩次,陳傳文險些沒被捶死。
梁孟津可沒他那樣的冒險精神,立刻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許淑寧自然知道,長舒口氣:「沒事沒事。」
更像是自我安慰。
多好,她一點都不生氣,對自己多麼寬容。
梁孟津很容易滿足,扯扯她的衣角:「但我有事跟你說。」
表情非常嚴肅,看著不像是什麼好話。
許淑寧本來就悲觀,她生來的多思多愁,比如誰按約定好的時間晚十分鐘沒到宿舍,就覺得肯定出了意外,站在門邊仿佛孟姜女,操碎老媽子一顆心。
現在有個前言,她自然覺得梁孟津是要講回家的事情,嘴角卻勉強向上揚。
其實看著就是不高興。
不過梁孟津既然知道原因,就有把握能哄,清清嗓子說:「我沒有要回家。」
出乎預料的直接,開門見山得像是他會講的話,許淑寧下意識道:「還是回去吧。」
多好的機會,要是為了她,將來也許是個禍端。
梁孟津卻以為是氣話,往前跨一步:「我不回。」
他湊得太近,許淑寧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可惜背對著的只有牆,索性垂著頭不吭聲作為躲避。
梁孟津能看到她的發頂,伸出手碰一下:「走,去外面講。」
怎麼還動手動腳的,許淑寧到底還是跟著他走,兩個人找了個避風口。
左右都是柴垛,高高的把人圍在中間,倒是個絕佳的約會地方。
梁孟津想起來隊裡男人嘴裡的那些葷話,所有亂七八糟的念頭全冒出來。
他已經十八歲,跟幾年前自然有很大的不同,脫去稚氣之後多了三分氣概,表情里有一種成熟的堅毅。
乍一看,他好像真的成為一直想變成的那種頂天立地的人。
只是單純的心性沒變,梁孟津:「寧寧,我真的哪裡都不去。」
寧寧又是個什麼叫法,許淑寧的耳朵通紅,抬頭看他:「其實能回去挺好的。」
將心比心,知青們多數都是願意回家的。
梁孟津自然知道好處在哪,不過他這人家庭條件好,從來不缺乏能吃苦的決心,還有一些書讀得多的清高,也覺得就這麼走的話好像一無所成地離去。
況且他牽掛太多,半蹲下來平視她:「沒有你的話不叫好。」
許淑寧鼻頭髮酸,眼淚汪汪:「可是……」
語氣里全是委屈。
哪有什麼可是,梁孟津摸摸她的頭:「我就是願意留下來。」
做選擇的是他,情出何處都沒關係,將來落於何處也心甘情願。
大概是因為正對著,許淑寧只看到他的眼裡全是自己。
她嘴上說著沒關係,其實心裡一千八百個不願意,明明大家都有默契,憑什麼就丟下她一個人。
其實世上幾個人沒私心呢,她伸出手捂著他的眼睛,只怕被灼傷。
梁孟津起初只看得到指縫裡的那點光,漸漸地變成她的肌膚,然後被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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