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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後的林譽之,微微半掩著房門,解釋說昨晚格格有些發燒,吃了退燒藥。
那些感冒藥里有致人發困的成分,藥效上來了,她大約還在睡。
林臣儒毫不懷疑。
他們在八點鐘吃完早餐,林譽之請來的高級私人伴遊也到了,和車一同等在樓下
龍嬌本想留下來照顧女兒,一聽伴遊說他們的工資六小時三千塊,驚訝得她直咂舌,表示不能白花這個冤枉錢——還是出去吧。
就留林譽之一人照顧林格。
林格在太陽高照時才醒來。
高燒後遺症,最明顯的反應就是身體沒有力氣,察覺到自己躺在林譽之床上後,她幾乎是掙扎著下床,裹著被子往外走。
林譽之在料理台處煲湯水,聽見動靜,抬頭,看到一臉蒼白的林格。
林譽之笑了:「有精神了?不枉我一晚上守著你。」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林格說,「明明是我的免疫連夜奮戰。」
「是,辛苦了格格體內連夜奮戰的免疫系統,」林譽之頷首,「等我好好燉些滋補湯來犒勞她。」
林格咳了兩聲,聲音嘶啞:「爸媽呢?」
「出去玩了,」林譽之說,「對了,早晨林爸訂好了返程的機票,後天下午走。」
林格遲疑地喔一聲。
「沒事就先回床上躺著,」林譽之說,「休息休息,緩一緩,等身體養好了,才有力氣和我吵架。」
林格說:「你說得就像誰喜歡和你吵架似的。」
「不吵架也沒關係,」林譽之說,「那就和我講講,你為什麼要在手臂上紋一朵蘭花?」
林格說:「因為好看。」
「還有呢?」
林格打哈欠,漫不經心:「你猜。」
「那我猜一猜,」林譽之看她,「是為了遮擋疤痕嗎?」
第28章 舊夢 徐徐
深色蘭花下掩蓋的疤痕。
其實很少人知道林格的小臂上有這麼一道疤, 淡淡的白色,新生皮膚長出的組織有微微地凸,仔細撫摸時能感覺到它的突兀。周圍有六個均勻排列對稱的點, 那是縫合線拆掉後留下的痕跡。
林格無意識地抬手去觸小臂上的這道白痕, 微微的凸痕, 實際上已經不那麼明顯了,但指尖觸碰時,那種撕裂般的痛感仍舊殘存在記憶的神經里。
她其實很不想談到這個,更願意將其歸結於青春期時候的一時衝動,或者說,是身體發出的一個警醒——
那時,林格回過神之後,低頭看, 只看到被撕裂、花朵般綻開的手臂, 橫切的一道殷紅和疼痛促使著她倉皇丟下刀。
她可以從自己閱讀過的書籍、看過的電影中找到自己如此做的原因。
有一種說法提到, 人的身體在受損時,大腦會緊急分泌內啡肽,用來幫助身體鎮痛。
而人在極度痛苦時, 所產生的自我傷殘衝動,也是想要以此來獲取內啡肽的幫助。
林格不確定這個說法的真偽, 她也不想為自己的行為開脫,只知手臂刺痛,而她還不想死。林格的不安和惶恐、心臟的悶痛都隨著血從那道傷口中流出, 意識告訴她還想要活下去。
在短暫的驚愕後,林格立刻撥打了醫院的急救電話。
彼時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人在意外前會清空大腦。
直到那個和藹的、為她縫合傷口的女醫生, 心痛地問她難受不難受的時候, 林格才微妙地意識到自己大約是病了。
有些人會通過自我傷害來抑制自,殺的衝動。
然而這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她有一些生病的徵兆,需要醫生和藥物來介入治療。
包紮好傷口的當天,林格就去見了心理醫生。
傾訴和藥物的干預及時阻止病情的進一步惡化,在那之後,林格斷斷續續地去看了六個月的心理醫生,在最後一次談話時,醫生告訴她,可以停止服藥了。
當然,如果再有任何的情緒不對,請及時聯絡醫生。
這不是流感,不是咳嗽,沒有藥物能完全根治,它仍會潛伏在某個深處,等她薄弱時一擁而上,嘗試擊垮她。
林格不想將自己和「抑鬱症」聯繫在一起,在她的認知當中,患了抑鬱症的病人,大多都表現得毫無情緒,麻木,憂鬱、哭泣——
醫生嚴肅地告訴她,這種認知是錯誤的,抑鬱病人的情緒也有起伏不定,也並非永遠都處於陰霾之中。這也是最容易摧毀病人心理防線的原因之一,他們在情緒良好時自覺已經恢復正常,然而不久之後的激素變化,又會再度令他們墜入深淵。
就像發燒只是外在表現,感冒也不是單純的某一類、一板一眼的疾病,「抑鬱症」,這一心理上的疾病,也擁有著不同的表現。
林格這種症狀,更接近於「微笑抑鬱症」,也被稱為「陽光抑鬱症」。
越是幽默、越是開朗,越容易患的心理疾病之一,患病者有著類似的心理特質,在外人面前活潑開朗,實際上不太擅長排解或發泄出情緒。時間久了,就對自己的人格認知產生巨大的分歧。
在公眾場合下的每一次笑都是疲憊,都在消磨著她本來人格的養分。
一部分患者在親人面前才會卸下面具,而林格,她那不敢言說的戀情,只有在獨處時才會反覆折磨她。
幸而她及時尋求心理醫生的幫助,沒讓這種糟糕的疾病演變更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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