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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格什麼都說不出來,她已經完全地坐在林譽之的懷抱里,這是林譽之先前最喜歡的姿勢,只要他雙臂挽過她的腿彎,站起來時就能將她抱起,像小時候抱著孩子噓噓的恥態。現在不是,現在的林格側坐在他腿上,只要一抬手就能勾住他的脖頸同他接吻。
「你自己都不知道,」林譽之說,「你聞起來很像月季花。」
月季花,月季花。
在江蘇戶外能夠茁長成長,但移植到盆中卻病病懨懨的花朵,花季時呼呼啦啦一大片,漂亮又香,林譽之在陽台上種植最多的花朵。
他的手指就有著碾碎月季葉片的味道。
「像葡萄上面掛著的一層白霜,」林譽之低頭彎腰,帳篷中的電燈燃著,他輕輕地貼在林格嘴唇上,淺淺的一個吻,交換著她的氣息,「也像月季花瓣上的露水。」
月季花瓣上的露水。
那是林格偶發的一次奇思妙想,她看多了書,忽然宣稱要去復刻那本小說里提到的「香體丸」。熱切地等著夏天降雷陣雨,等雨停了,用一個小瓶子去收月季花瓣上的露水。林譽之悉心栽培的幾盆月季,也由著她去霍霍。她收累了,他去裁了兩枝月季花,放在她唇上,要她含著,別發聲,他則低頭,含住妹妹的月季。那一次,林格失去的露水,遠遠比她從林譽之月季上得到的還要多。
往後的林格再沒嘗過月季花瓣上的露水,每一點相似的、浸透了月季花瓣的清新香氣,都能讓她想到自己差點被弄死的那個雷陣雨後下午。
「你自己沒嘗過,」林譽之撫摸著妹妹嘴唇,他說,「你從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味道,對嗎?」
林格說:「沒有。」
人都是嘗不到自己味道的,正如當局者迷,誰也不能剖開胸膛,取出自己的心看一看。
她也不能。
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談過一場不能見光戀愛的人。
林譽之也真的沒讓她嘗過,他在親月季前後都要去漱口,一個有潔癖的人,完全不在意妹妹的所有東西,卻不想讓妹妹對此有什麼陰影。更不要讓林格低頭去咬,只一次,差點成功,林譽之把她抱起,阻止了她下一步行動。
林譽之不需要這些,對他來說,互相擁抱,或者令她快樂,就已經勝過生理的萬千愉悅。
林格半倚靠在哥哥肩膀,她想起那天雷陣雨後的房間,窗戶開著,夾雜著土腥味的雨水和月季的清新空氣被風送入。那時的她咬著一支剔除了刺的月季,而此時的林譽之,正捏著月季的心。
「放鬆,格格,」林譽之說,「別緊張。」
林格說:「我沒有。」
「嗯,我知道你沒有,」林譽之低聲,「但我好緊張,格格。」
「我們分開的時間太久了,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喜歡以前的東西,」林譽之說,「我去了很多店,詢問這款沐浴露的銷售情況和渠道,我知道它們已經停產,所以儘可能地買下所有還在的產品。」
「我去找了專業的調香師,請他來調配原有的味道,但是不行,我得到了許多種香型類似的產品,也僅僅是類似,並不能做到完全的一模一樣。」
「就像我,」林譽之頓一頓,「我也不能做到和那時一模一樣。」
都說人經過七年就會完成一次細胞的重新替換,時間,經歷,這些東西緩慢地改變著他們。隔了這麼久的時光回頭看,他們都不知對方是否還是當初的喜好,一如二人都明白自己心境和之前已經大相逕庭。
曾經的兄妹相戀是地下一把野火,是暗河底的岩漿。熱烈起來有著能煮熟世界的沸騰,可現在,父母,責任,這些世俗的壓力是鎮壓愛意的冰山。
林格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沸騰了。
不在她之內的那隻手握著她的臉頰,林譽之說:「你瘦了好多。」
不需要下一句話了,林格仰起臉,透過不透明的帳篷頂,她好像能看到漫天星空都旋轉著下墜,她是地球上渺小、微不足道的蒲公英,在林譽之掌中呼呼啦啦抖開一團又一團毛絨絨的風。一秒鐘,一秒鐘下了一場月季露水的雨,林譽之抬手,抹在她臉頰上,在林格迷茫的注視下,捧住她的臉,又悉數吃去。
「現在是月季花的味道,」林譽之說,「別排斥我,格格。」
別排斥我,格格。
你知道我最愛你。
你知道哥哥最疼你。
我最愛的永遠都只有你一個。
你——
不能出口的話,轉化為一次勝過一次的力氣。林譽之不能再收斂,已經太久了,太久了。每一次斡旋,每一次悄悄的探望,林格都不會知道。
就像林譽之也不知道,她在這幾年中,交了多少男友,又曾有多少男人幸運地的到了她一時的眷顧。
露營帳篷的隔音效果約等於無,在這個中文已經不算加密語言的時代,更不要說一些難以控制的聲音。林譽之捂住林格的唇,不讓更多的聲音溢出,沉悶的,甜蜜的,壓抑的,快樂的,都不能發出。林格要被清新的月季味道給淹沒了,她睜大了眼睛,手指徒勞地將毯子的邊緣抓起一個凌亂的痕跡。
這裡不比她們昨天看電影時的柔軟,不到十下就察覺到膝蓋破損,林譽之低頭,吻掉她膝蓋上的血痕,又要她坐下,示意她坐在他身上。這樣令接吻變得困難許多,難到林格深刻懷疑林譽之遲早要患頸椎病,兄妹二人,一北一南,若不是林臣儒的貪戀錢財,只怕她們也沒有認識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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