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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只是普通的談話。
林譽之腿長,酒店的床是兩米寬三米長的,他稍稍一挪,平穩地踩在地上。
酒店只開了邊緣的一圈氛圍燈和床邊的閱讀燈,他的鼻樑高又挺,是很少在東方人臉上看到的那種立體感——北方寒冷,相對而言,高鼻樑的概率更高一些,山東,大多有高鼻樑而無山根,再往北,吉林,遼寧,黑龍江,山根更優越。而林譽之的骨相,與其說像北方人,更不如說,更接近極北之地的民族。
杜靜霖一個恍惚,冷不丁想到林許柯就有這麼好看的鼻子,杜靜霖沒能完全遺傳,而現在陰影之中中,他卻和林許柯年輕時照片中很接近。
只是林譽之和林許柯的氣質又不同,林許柯是生意人,做娛樂場所行業的,時間久了,相貌和神態也多了份虛浮的倦,也有人將這種稱作為「油」,油腔滑調,油頭粉面。
林譽之不,他是醫生,儘管是唯一的繼承者,但他的專職工作沒有丟棄,仍舊會排手術,為患者診療;他身上沒有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但杜靜霖對他的印象仍舊是乾淨,澄澄澈澈的一杯純酒精,好像沒有一點兒污垢。
即使他現在臉上、脖頸上都有指甲抓出的血痕——等等——
指甲抓出的血痕?!
杜靜霖那被風凍到幾乎要關閉的眼睛終於捕捉到不同尋常的東西,他呆呆怔怔,仔細去分辨林譽之臉頰上的痕跡。
「譽之哥,你這臉,」杜靜霖猶疑不定,「怎麼弄的?」
林譽之說:「格格——」
「我和他鬧著玩,不小心抓了幾道,」林格緊繃一張臉,隨意挽起丸子頭,髮簪一插,「你買回藥了嗎?」
杜靜霖終於醒過神,獻寶似的,拿起藏在懷裡的感冒藥,一小袋:「有一盒藥缺貨,所以我在那邊多等了一段時間,不過還好……就是真的冷啊,我回來想看導航,剛出店沒多久就關機了。」
林格問:「那你怎麼回來的?」
杜靜霖說:「問路啊,一路走一路問,抓到誰就問誰。」
這點倒是和林格一模一樣,他們倆,在南方都會被認為「社交恐怖分子」,在北方,又很理所當然的熱忱。就像廣州的計程車師傅,幾乎或者很少講話,而若是在北京或天津,載客的師傅似乎自帶說相聲說書的天賦,從拉車門一直能嘮到目的地下車。
說完後,他的視線又落到林譽之身上,謹慎:「哥,那你這個時候忽然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林格一動不動盯著林譽之。
如果林譽之亂講話,下一刻她就會撲上去咬他。
「你不是說格格發燒麼?我來看看,」林譽之說,「還好,體溫正常,就是被凍到了,喝點兒熱湯就好。」
林格說:「是啊是啊,您貴人多事,我這邊就不留您了,一路好走不送。」
杜靜霖也歡天喜地,樂得像終於和主人獨處的雪白薩摩耶耶:「哥,我送您下去吧,您自己開車來的,還是幫您打車?」
倆人齊齊送客的心思就差直白地寫在臉上,偏偏林譽之好似未聽懂話外之音,不看他的臉:「媽給我打了電話,她很擔心格格,特意叮囑我,帶你們一塊兒吃個飯,再陪格格去醫院看看。」
杜靜霖垮起個小狗臉。
也早就到了晚飯時刻,林譽之訂的晚餐在三公里外,杜靜霖的圍巾落了雪,沒經驗,沒有及時拍打下去,一進房間,原本凍得硬邦邦的雪即可化成了水,浸透了,涼颼颼的冷,外面氣溫低,一出去就能凍成冰塊兒,不戴圍巾,風又嗖嗖往脖頸里鑽。他回自己房間換圍巾,林譽之則留在林格房間中,「監督」妹妹穿衣服。
手腕上那塊兒被毛衣摩擦的痕跡愈發癢,林格還想伸手撓,被林譽之抬手阻止:「別撓,這邊天氣乾燥,容易過敏,帶身體乳了嗎?擦一擦,稍稍緩解。」
林格說:「沒帶。」
「那就把毛衣先脫了,」林譽之說,「室內穿這麼多,熱。」
林格說:「我在室外冷。」
「我給你帶了新衣服,」林譽之示意她將雙手舉高,就像給小孩換衣服,「加厚的白鵝絨,就在外面放著。」
林格不客氣了,在寒冷、飢餓和焦渴之間,什麼倔強的推搡都是假的。她沒抗拒林譽之幫她脫毛衣,這件穿了很久的衣服,有著許多令她不舒服的小細節。林格自己的私服其實相當節儉,也是會被舍友吐槽「仗著一張臉隨便穿」的典範,大約是工作接觸到的美麗衣服太多,脫敏了,日常生活是怎麼舒服怎麼來。林格身上這件毛衣就是普通晴綸材質,乾燥的冬天更容易起靜電,裡面的保暖內衣已經緊緊地和毛衣貼合,林譽之輕輕往上一提,兩件粘在一起的衣服就發出脆弱的噼啪聲,打著靜電,林格一哆嗦,毛衣遮住她的臉,只覺腰間冷颼颼的涼,林譽之提醒她。
「別動,快好了。」
林格乖乖不動了。
毛衣脫下,林譽之的視線並不在她捲起的保暖裡衣上,也不在那露出的半截溫暖腰腹上,輕輕鬆鬆幫她脫掉衣服,放在床上,又聽林格說:「情人之間要講究公平,剛才就不公平,你看了我,我卻不能看你。」
「情人?」林譽之垂眼,「你想看什麼?」
林格整理了下耳邊垂下的發,說:「我什麼都不想看,我們還在吵架,林譽之,請你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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