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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嬌提到林格上次的相親失利,愁眉不展。
龍嬌說:「你爸爸同事有個兒子,比格格小兩歲,學金融的,年薪也不低——」
林格說:「金融男不行,金融男最精明了。他們是要高嫁的,像我這樣的條件,他們看不上。」
林譽之微笑:「男性心理年齡要比女性低一些,年齡太小的話,我倒是擔心對方性子不定,不適合格格。」
龍嬌說:「哎,你們倆,算是一個比一個眼光高,都是不肯將就的主。」
林譽之說:「格格不是眼光高,是運氣不好,遇到的男人都不配她。」
林格問:「你剛才在哪兒上班?」
林譽之說:「上次給你拔牙的診室,怎麼了?」
「喔,口腔科啊,沒什麼,」林格說,「我還以為你剛從精神科出來呢。」
龍嬌說:「格格,怎麼和你哥說話呢,沒大沒小。」
「不礙事,」林譽之笑,「我倆從小鬧到大了。」
從小鬧到大。
倆人剛見面的時候,林格初潮還沒來,現在,都到了被父母催婚的年紀。林格不覺這是否能算得上「從小鬧到大」,手機響,她低頭看,還是杜靜霖發來的簡訊,小心翼翼地問她,明天有沒有時間吃個飯。
是一些大學朋友,林格也認識,聚在一起,給歸國的杜靜霖接風洗塵。
林格回了個好。
她對杜靜霖沒有太重的厭惡感。
尤其是在知道當年真相後。
林譽之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寄到家裡那一日,林臣儒也被警察帶走。
有人舉報他私下收取大額賄賂。
在林臣儒給老闆——也就是杜靜霖的爸爸——做司機的這十多年,他收取了不少人賄賂的物品和禮物。
老闆開□□,那些供應商沒少偷偷地給林臣儒塞錢塞東西。這種事情,在他們這些人眼中稀疏平常,做得隱蔽些,老闆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發覺。
具體是誰舉報,誰又整理的證據。
當時的林臣儒不知道,龍嬌也不知道。
證據確鑿,數額清晰,各種東西核算下來,共計兩百四十六萬多。
這個數額徹底擊垮了龍嬌的心理防線,在林格的印象中,那幾日媽媽的眼睛一直都是紅腫的,像兩顆不甘心的掛霜聖女果。
林臣儒被判了六年。
不僅名下的非法收入要被沒收,罰金也要交。龍嬌東拼西湊,林譽之甚至把他卡里的錢也全部取出,還差了二十多萬。
龍嬌一下子病倒,躺在床上,連續發著高燒。那幾日,都是林譽之照顧這個家,做一日三餐,給龍嬌燒水沖藥;原本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幾天內不僅開始洗衣掃地,還學會了刷馬桶。
林格畢竟是個孩子,剛上高一,哪裡經過這樣大的事,白天還好,入了夜之後常一個人蹲在馬桶上哭。她也不知自己具體在為什麼掉淚,只知哭出來後心裡還能好受一些。
那時是揚州的雨季,夏季的颱風帶來充沛的降雨,林譽之白天忽然說出門,到晚上才回來。
那麼大的雨,公交車停運,路上的計程車也少,誰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他只撐了一把大黑傘,頭髮和手指不住地往下滴水,看起來像剛被人從瘦西湖中打撈出來。回到家時,一身的水,冷得發抖。林格倒熱水給他,發覺林譽之的手冷得如冰窖中出來般。
他只是微笑著說別急,他湊夠了罰金。
錢是那個和他斷絕關係的舅舅借給他的。
彼時林譽之的姥爺早已過世,聽聞他遺囑中沒有留給林譽之一分一毫。林格想不通林譽之如何又從舅舅那邊「借到」錢,更想不到自尊心極強的林譽之怎樣開了這個口。
她只記得淋雨歸家後的林譽之說冷。
林格走過去,張開手抱住他,林譽之避開,不想讓自己濕淋淋的衣服弄髒她。但林格執意要抱,紅著眼,張著手臂,僵持良久,他終於妥協。
林譽之微微低頭,下巴放在林格肩膀上,嘆了口氣。
他的體溫像潮濕山林里的溫泉。
「格格,」林譽之低聲說,「別怕,我會照顧好這個家。」
……
林譽之的確做得很好,多年過去,他打工賺錢賺他和格格的生活費,拿獎學金給龍嬌繳醫藥費,寒暑假接幾份家教的兼職,有時累到在公交車上睡著,坐過了站,再徒步走回去。
長兄如父。
現在的林譽之仍舊是優秀的兄長。
他的新房子的確很寬敞,有著落地窗的大平層,還有三個帶衛生間的南向臥室。
龍嬌對此十分滿意,她最終沒有和林格睡同一間房,而是在林格的隔壁。
她也發覺,女兒有輕微的神經衰弱,稍有些動靜,林格也會驚醒。
搬進林譽之家中的第一晚,林格就失眠了。
凌晨兩點鐘,她口渴。
打開冰箱,拿出一瓶飲料,借著冰箱的光,林格看背後的營養成分表和熱量。
看到一半,聽到林譽之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林格不回頭,繼續看:「讀營養成分表。」
林譽之喔一聲,挺禮貌:「慢慢看,別感冒。」
他從餐邊柜上拿起水杯,接水,轉身離開。
林格蹲在冰箱前,繼續安安靜靜地讀完剩下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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