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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譽之離開時,龍嬌挽留了幾次,都被拒絕了。
林譽之微笑著說初三再來看他們,林臣儒說行啊,到時候咱爺倆好好地喝一杯。
林臣儒是真的把他當親兒子看待,儘管毫無血緣。
林格沒細聽,也沒細看。
她甚至都沒去記今天林譽之羊絨衫下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襯衫。
只在夜裡入睡前,聽林臣儒感嘆,果然兄妹是年紀越大越生疏的,以前譽之和格格那麼親近,現在也疏遠了。
龍嬌不以為然:「不挺好的嗎?哪有人長這麼大還黏黏糊糊的——不像話。」
林格關掉房間的燈。
她在初二晚上就回京了,和爸媽的說辭是公司那邊有事要處理。
事實上,經紀人回家過年,聯繫不上,林格自己在租來的房子裡悶頭睡了一整個初三,在大年初四這天出發去看牙。
她的牙齒狀況天生不好,倒不是愛吃糖,只是單純的基因問題。
林格初中時就去補了第一顆牙——她現在還記得那個時候的狀況,冷冰冰的、呲出泛苦水的銀色機械,滋滋狂叫、瘋狂打磨牙齒的鑽頭,稍有不慎,觸碰到牙神經,撕心裂肺還揉不到的痛。
林格對那種機器有著強烈的陰影,包括全程冷漠的牙醫;剛補完牙後的她從牙椅上下來,一臉生理性的眼淚,林譽之耐心地用濕巾擦掉她眼下的淚,一邊低聲哄她,說長痛不如短痛。
是的,長痛不如短痛。
林譽之按住她的月退,額上滿是克制的熱汗時,也這麼哄著她。
後面提分手,漫天大雪,林格同樣如此告訴林譽之。
林格洗乾淨臉,沒化妝,漱口後又用了一支漱口水,對著鏡子檢查自己的牙齒,隱隱能看出它的顏色和周圍牙齒不同。
初中時補牙時用的材質不是很好,這麼多年過去,也出了問題。從三個月前就隱隱約約有些作痛,朋友在過年前剛補了牙,極力稱讚那個醫生的好手藝,便推薦給了林格。
不是公立醫院,是近幾年勢頭頗盛的一家醫療集團開設的私立醫院。
林格昨天晚上就成功預約醫生,可惜今天出些狀況,她隨引導的護士在休息室等了一陣,喝了兩杯茶,才聽護士一臉抱歉地說,那個醫生今天堵車堵在路上,大約還是七十分鐘才能到。
不過今天還有一位醫生在,他現在也有時間,如果林格想現在就開始治療的話,可以更換醫生。
林格在等待這件事上向來沒有耐心,點頭答應。
都是同一個醫院的,醫術差異應當不會很大。
林格在護士的引導下進了操作室,這裡和公立醫院不同,病人接受治療的牙椅都是單獨的房間,一個房間一個。醫生還沒到,林格坐在牙椅上,依靠著椅背墊,安靜等待。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林格扭臉,看到門口站著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他一絲不苟地穿著白色醫療服,戴著帽子和口罩,正往修長的手上套手套。男人手掌大,白色的乳膠手套被他手指撐得無一絲餘地,完整吻合地貼在他手掌之上,遮蓋住那些鮮明的青筋血管。
沉默地戴好手套後,他終於走來,站在林格的右側,示意助手幫忙調整椅背。
他胸口銘牌上,「林譽之」三個字鮮明深刻。
燈光大亮,林譽之的臉在燈照耀不到的地方,口罩擋住他所有的表情,只露出一雙不辨情緒的眼睛。
他說:「張開。」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第3章 牙齒 重要
林格的第一顆壞牙,出現在林譽之「入侵」家中的第六個月。
倘若追溯源頭,在半年前的林譽之第一次踏入家門時,它就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
那時候的林格尚處於青春發育期,營養充足,臉上的嬰兒肥還未褪去,暑假裡在鄉下爺爺奶奶家瘋玩得來小麥色的皮膚,經常性地冒出大紅痘。
距離開學不足一周,媽媽龍嬌風風火火地衝進鄉下爺爺家,林格以為是自己偷摘鄰居家桃東窗事發,剛把被毛毛蟲蟄到的手背在身後,就被龍嬌用力一手抓住,直直拉到面前,像一面盾牌。
「這日子沒辦法過了,」龍嬌對著趕來的奶奶哭訴,哭到奶奶手裡的豆角都不知所措地垂下,「老林他給人當司機,一年能掙幾個錢啊?勉強養活我和格格就夠了,他現在又往家裡領了一個半大小子,也要上高中……」
灰頭土臉的林格,在回家的路上才弄清楚媽媽這樣不顧顏面哭訴的前因後果。
爸爸林臣儒今天忽然往家領回了一個男孩。
北方過來的,比林格還大五歲,說是遠房親戚,媽媽意外沒了,林臣儒看他可憐,決定讓他在自己家這裡暫時住著。
等高考結束,上了大學,能自立了,就放他走。
這個男孩也姓林,林譽之。
聽起來就像她的哥哥。
「放?往哪兒放?」龍嬌尖叫,完全不給爸爸面子,連表面上的禮貌都不願偽裝,「你瘋了?我一個月拿多少錢你賺多少錢?看看我們格格,你的親閨女,我們能養活一個孩子就不錯了,你還想再來一個?你家在那邊哪裡有親戚?」
這樣說著,她半強迫地讓林格站在自己面前,龍嬌半邊身體的力量都輕輕壓在女兒身上,語言上嚴厲不退步,肢體上可憐又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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