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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謝知歸大聲吼道。
他抱著已經沒了知覺的手臂上,痛苦地弓起了身體,面目猙獰的像是另一個人。
兔子被他這樣子嚇到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蹦蹦跳跳跑進了裡屋。
謝知歸又轉身將大門鎖好,他的手上沒力氣,還因為兩個靈魂的打架而顫慄,只是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耗費了他幾乎全部的力氣。
鎖完,他立刻跪倒在了地上,額頭抵在木板上,木板隨著他撞擊的動作哐哐哐地響,額頭很快紅了一大片,但和靈魂被撕扯的痛苦比起來,這點痛不算什麼。
咽喉仿佛也被人掐住了,他已經發不出完整的聲音,而是破碎含糊的氣音,隨著大顆的汗水砸落在地,碎成無數瓣。
「你、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話音剛落,屋外的光線被烏雲遮蓋,屋內頃刻間陷入了黑暗,也吞沒了門口地板上那具蜷縮痛吟的身體。
意識渙散間,仿佛有東西踏著冰霜來到了他的身邊,俯身在他耳畔低低笑道:「下面冷,我想帶你一起走。」
第51章
過了很久, 天色晚了,螢火蟲從花圃里飛出來覓食,星星點點的光照亮了黑夜, 謝知歸還蜷縮在地板上。
緊緊閉著眼睛, 髮絲濕漉地黏在臉上, 夜晚的涼意從地板絲絲滲入屋內,冷的他肩膀抖了一下,身體蜷縮的更緊。
哐哐敲門聲吵醒了他混沌的意識。
「開門。」
是明匪玉的聲音,謝知歸費力撐開沉重眼睛,在黑暗的環境內掃視,聽到明匪玉又喊了他一聲,才遲鈍地意識到他在門外。
慢慢地,他雙手撐地艱難坐起, 昏沉的腦袋像被人砍斷了, 只留幾根筋連在脖子上, 動一下就搖搖欲墜,腿疼的站不起來,只能用手撐著, 一點點往門口挪,每大口喘一次氣, 喉嚨里都會湧出一股血腥味。
渾身都疼,尤其是手腕上,不知道為什麼疼的要命。
好不容易搭上了門栓, 謝知歸頓了頓,又把手收回——不能讓明匪玉看到自己現在這幅狼狽模樣, 不然沒辦法解釋。
屋外, 明匪玉顯然聽到了屋內的動靜, 敲門的力道重了。
「你在裡面怎麼了!」
謝知歸啞著嗓子對門板外喊道:「沒事。」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驚了下,難聽得像被灌了水的公鴨嗓,帶著濃重的疲倦和虛弱,他只能祈禱明匪玉沒聽出來。
敲門聲停了。
明匪玉問:「你嗓子怎麼了?」
他捂嘴輕咳了幾聲,壓下喉嚨那股血腥味,用看似正常的聲音回答他:「我真的沒事,你先別進來。」
「知道了。」
聽到明匪玉平靜的聲音,謝知歸心裡鬆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大門被轟地踹開,呼嘯夜風爭先恐後地灌入屋內,他偏頭躲開明匪玉被風吹起的衣角,結果落入了一個冰涼的掌心。
謝知歸聞到熟悉的香味,也感受到了由上而下的壓迫感,掙扎著起身往屋裡跑。
「你躲什麼!」
明匪玉抓住他,捧過他的臉,一看,被他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
明匪玉撥開擋在他臉上的頭髮,探上他額頭,語速急切:「是不是病了?有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謝知歸試圖扒開他的手,可他手上沒力氣,就跟給明匪玉撓痒痒差不多。
明匪玉也察覺到了,看向他的手腕,面色一滯,神情奇怪地問了句:「你手怎麼了」
「什麼?」
謝知歸這才看到,右手腕上全是深深淺淺的新鮮牙印,有些地方甚至深到可以看到裡面的血管,而他剛才躺過的地方,借著月光看去,殘留著大片汗水和血水混雜的黑紅痕跡。
什麼時候咬的?
謝知歸在混亂的記憶裡面扒拉著。
「誰咬的?」
謝知歸沉浸在回憶里,沒有察覺到明匪玉低沉的氣壓。
「我咬的。」謝知歸喃喃道。
很快他又搖頭,「不是,不是我。」
「到底是誰!」
謝知歸被明匪玉吼蒙了,愣愣看著他。
明匪玉此時的神情稱得上恐怖,拳頭上的骨節被他捏的發白。
這個騙子!嘴上說的好聽,說不想尋死,說自己貪生怕死,結果背著他又搞這麼一出!還知道把門鎖上,如果不是剛才沒忍住過來找他,如果沒有強行破開大門,最後他看到的會不會是一具躺在血泊里,血已經流幹了的屍體。
不可以,他不能接受那個畫面。
一定會瘋的。
「你別多想。」
謝知歸頭再疼也知道明匪玉真切地動怒了,但此情此景,他的解釋再多也顯得蒼白無力。
「你先別生氣,我沒想自殺。」
明匪玉攥住他的手腕,舉到他眼前,氣憤質問:「那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是、是……」謝知歸看了看他,又下意識垂下眼睛,咬住唇角,視線飄忽,這是他撒謊時的習慣。
明匪玉腦子裡那根弦徹底繃斷了,怒到極點,卻反而詭異地平靜了下來。
是了,用不著發火,說再多,吵的再凶,謝知歸也不會長記性,他只會像現在這樣,犯了又犯,事後絞盡腦汁地找藉口。
威脅他不行,罵他不行,嚇唬也不行,要換一個能夠讓他有顧忌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