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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了句:「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大家都不說話了。
謝知歸也頭疼這一地雞毛:「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色已晚,他們跟著寨民們去到暫住的屋子歇腳。
輪到謝知歸的時候,寨民用磕磕絆絆的漢語,連筆帶劃告訴他,這邊的空屋子不夠了,只有寨子另一頭還有空閒的房子。
謝知歸有些猶豫,人生地不熟他不想和同伴們分開,但又不想多生事,最後不得不跟著寨民來到那間空房子。
村民們對他無甚熱情,把他送到地方後一句交代都沒有就走了。
謝知歸進去前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這個地方屬於寨子裡非常偏遠的角落,離最近的寨民家裡都有一公里的距離,附近只有這兩間緊緊挨著的木樓,像相互依偎取暖的戀人。
好在這個地方勝在安靜,室內乾淨整潔,需要的東西一應俱全,離其他人遠一點也無妨。
把東西收拾好,吃了點壓縮餅乾,天色已經很晚了,這裡沒有電燈,蠟燭太昏暗了,費眼睛。
於是謝知歸從背包里翻出一個小型檯燈放在柜子上,脫了鞋襪盤腿坐在床上,借著微弱的燈光,拿出筆記本和筆記錄這糟心的一天以及寫下接下來的規劃。
隨著沙沙寫字聲,很快夜深了,萬籟寂靜。
他寫的好好的,突然直挺挺地站起身,拿起檯燈,赤腳踩在木地板上走來走去,煩躁地尋找著什麼東西。
又聞到那股奇特的香味了。
剛進這間屋子,他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只是太淡,縈繞在鼻尖像雲一樣輕淡,他覺得熟悉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直到剛才他寫著寫著,身體愈發不對勁,頭很昏,好像發燒了,他摸上額頭,那裡溫度燙的他嚇了一跳,這時他才想到這股香味是什麼。
是老頭子在界碑燃起的青煙的味道,也是明匪玉身上的味道。
可是這間屋子裡沒有點香,明匪玉也不在這裡,香味究竟是哪裡來的?!
詭異的感覺比不上身體的難受更折磨人,謝知歸收好筆記本,去桌邊倒了一大杯涼水咕咚咕咚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本應該緩解一些燥熱和乾渴,但滾熱的喉管反而將水燙沸了,之後流到胃裡,燒的胃也火燎一樣疼起來!
說不出的難受,似潮水一般層層沖湧上來,一次比一次劇烈,一次比一次難受。
謝知歸撐著發軟的雙腿走到窗邊,用力推開窗戶,讓涼爽的夜風吹進來,他半跪著趴在窗沿上,任由涼風撩起他額間濕噠噠的碎發和酒醉了般嫣紅的臉頰,大口喘著氣。
這樣確實暫時緩解了發熱,但是口乾舌燥和四肢發軟的問題依舊折磨著他。
是感冒發燒了嗎?可是白天還好好的啊。
與此同時,那股香味從一開始的若有若無,到爆發性充斥了整間屋子!
無處不在,無孔不入,濃郁又窒息,將謝知歸完全包裹,仿佛有無數無形的手纏上了謝知歸手腕、腳腕、腰和脖頸,想將他拖回來,拖回這個甜膩又窒息的空間。
謝知歸強撐著,又大口吸了好幾口新鮮空氣,抬頭向天上看,迷離的雙眼看了許久才聚焦。
可奇怪的是,本該皎潔的月亮,居然變成了瑰紅色!像被人潑了一盆鮮血,綺麗又詭譎,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他感覺自己可能真是病了,燒糊塗了,又或是這膩人的香味有問題,但他沒有那個力氣去深想,只想先躺下來休息。
也許睡一覺就好了。
他慢慢回到床上,明明幾步遠的距離,卻好像花了幾個小時才走到。
腿使不上勁,頭也難受。
不是疼,而是昏昏沉沉,在失去意識和理智尚存之間不斷搖擺。
挨到床的那一刻,他徹底卸了力氣,放下所有偽裝和抵抗躺在上面,胸膛隨著心跳劇烈起伏,緊緊閉著眼,頭髮已經濕透了,黏糊糊的,呢喃聲斷斷續續在黑暗中響起。
如果有人在這個他脆弱混亂的時候,俯在他的耳邊,用溫柔繾綣的話語誘哄,那他可能會毫無分辨力、抵抗力,主動服從那人的命令。
幸好沒有,幸好這裡只有他一個人,謝知歸劫後餘生般想著。
沒有人看到他的狼狽丟人,沒有人會乘他之危。
於是他沒有注意到,在房間不遠處的角落裡,昏暗的環境是最好的掩蓋,一角紅衣不知從何時開始靜靜地站在哪裡,炙熱的目光從他蜷縮的腳指頭,一路向上掠過白皙的手腕,精緻的鎖骨,緋紅的臉龐,濕膩的黑髮,最後又落回那段脆弱雪白、一咬既斷的脖頸。
靜謐的黑暗中,除了連綿的喘息聲,只剩下壓抑渴望的磨牙聲。
第5章
第二天醒來,謝知歸發現昨晚那股香味不見了,一摸額頭也不燒了,但身體酸疼不已,流了太多汗,黏乎乎的很難受。
被子凌亂不堪,像是和誰打了一架的事後現場,嗓子火辣辣的干疼,他艱難起身想倒杯水喝,一拿起水壺輕飄飄的。
什麼時候空的?他不記得自己喝了那麼多啊。
他現在腦子裡混沌一片,也想不了那麼多了,只想喝點涼水再洗個澡,身上太難受了,後頸那裡尤其疼,於是放下水壺,穿好鞋襪打算出門燒點水。
一開門,迎面差點撞上沉著個臉的鄭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