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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難得有太陽,細碎的金光灑在明匪玉身上,緩和了他身上那股妖異的氣質,一時讓人分不清花美,還是人更美。
然而,還不等謝知歸欣賞夠,就見明匪玉面無表情地將花殘忍拔下,泄憤一樣地用力揉捏,砸到了地上,破敗花瓣四散,明匪玉淡然的神情就像只是扔個不要了的玩物。
謝知歸一愣,他以為的歲月靜好被明匪玉捏成了碎。
他在做什麼……
明匪玉不露一絲情緒,將魔爪伸向了下一朵花,一朵接一朵花在他的手裡失去了明媚的生命。
果斷乾脆,冷漠絕情。
像在借著花,發泄某種不滿怨恨的情緒一樣。
在他摧殘第九朵花時,謝知歸忍不住出言阻止。
「誒!好好的花你拔了它做什麼?」
明匪玉頭也沒抬,當著謝知歸的面,故意拔下了開的最漂亮的那朵,揉碎在他不舍的眼神中。
他冷聲道:「這花,惹我生厭。」
謝知歸看不得美好的事物被人摧殘,沒好氣地說:「花又不說話,又不會動,好端端怎麼惹的到你?」
明匪玉垂頭擺弄著花,一言不發。
謝知歸很快反應過來,惹到明匪玉的不是花,而很大可能是種下這些花的人。
於是他試探著問:「這些花是你夫人種的嗎?」
明匪玉極其輕地「嗯」了聲,短短一個鼻音裡面裝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謝知歸看不懂,但能捕捉出他對昔日愛人的恨,心想果然如此,寨民隱約透露過他們先前鬧得很不愉快,卻沒想到恨意如此之深,甚至禍及到了那人種下的花花草草。
明匪玉要將憤怒發泄到花草上,謝知歸沒有立場去勸說或者阻止,他應該是轉身默默離開,不多管閒事。
但是今天很奇怪,他想走,身體卻釘在原地動不了。
他看著滿地殘花,心頭出現了一點難言的酸意,他沒忍住問:「你就這麼恨你的愛人嗎?」
「愛人?」
明匪玉突然抬起頭,眼神冰涼可怖,駭人異常,空洞洞的如同一隻被抽去靈魂的毒蛇,只本能地將滑膩粗長的身體纏上謝知歸,蛇信子危險地掃過他的鼻尖,謝知歸害怕地想跑,身體卻被冰封住了一樣難以動彈。
「互相傾心,互相喜愛,互不背叛,才能稱呼對方為愛人,可他不愛我,他只想利用我活下去,他是負心人。」
「後、後來呢?」
「後來,他捅了我一刀,跟野男人跑了。」
謝知歸愕然。
騙身騙心也就算了,還反手背刺,怪不得明匪玉會這麼恨那個人。
明匪玉點了點心口處:「就捅在了這裡。」
說到這裡,明匪玉將嘴角扯出一個生硬、涼薄的弧度,笑的虛偽而危險。
「你覺得我應不應該恨他?」
謝知歸想了想,誠實說:「他薄情寡義又兩面三刀,當然該恨。」
可說完他立刻反應過來,他為什麼要回答明匪玉?
暴風驟雨往往掩藏在看似萬里無雲的天空下。
抬頭對上明匪玉的眼神,心口突然一陣心悸,不安感股股襲來。
他想離開這裡了,應該迅速地離開這裡!
這個念頭剛起,明匪玉卻在眨眼間來到了他跟前,謝知歸吃了一驚,回想他有看到他走過來的過程嗎?
下一秒,明匪玉蒼涼的聲音在頭上響起,如沉重的烏雲壓向大地,將他籠罩。
「如果他還敢回來,你覺得我要怎麼報復他才好?」
「什麼?」
謝知歸對這個問題摸不著頭腦,心說:你們的家事問我這麼多做什麼?
「我、我不知道。」
謝知歸垂下了眼眸,睫羽在眼底打下一片淡色陰影。
明匪玉看著他懵懂無辜的模樣,犬牙忽然又癢起來。
他上前一步,他們之間貼的很緊,鼻息交換,氣氛陡變。
溫熱、黏膩。
謝知歸緊張地屏住了息,看了看兩人間的距離,驚懼地看向他,像是在說,挨的是不是太近了點?
明匪玉能聽到謝知歸亂如雨點的心跳聲。
心跳,這就亂了嗎?明匪玉狹長的眼眸眯起。
真的是經不起一點撩撥。
他想再逗逗他,看看耳朵什麼時候紅。
於是在謝知歸不動聲色地想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的時候,明匪玉按住了他,不讓他逃走。
謝知歸滿眼慌亂,手肘抵住他的靠近,警惕瞪著他:「你想做什麼?!」
「你想要我幫你解毒是嗎?」
謝知歸狐疑,但還是點了點頭,「嗯。」
「幫你可以,但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過來點,我告訴你。」
謝知歸猶豫了,不想過去,直覺這人很危險。
但明匪玉已經主動彎身附在了他耳畔,嘴唇張合,聲音很小,只有謝知歸聽得到他說了什麼。
幾秒過後,謝知歸瞪大了眼睛!羞惱地望著他。
耳朵有點紅了。
「你!」
明匪玉得到了戲弄成功的扭曲快感。
這樣一張白梨花薄情面,是要沾上點淚水,惹上點委屈才更動人。
於是乎,他主動更靠近了點,幾乎貼著,輕輕摟住了他,任由兩個人身上的氣息交纏在一起,揉成一味比花香還惑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