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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還小, 比較脆弱, 明匪玉就算再生氣也不敢對它們怎麼樣,怕捏死了,惹得謝知歸和他慪氣不值當。
這幾天,謝知歸幾乎抱著兔崽子不離手,無數次從明匪玉眼前淡定走過,目不斜視,好像一點沒察覺到他幽怨不滿的目光。
氣就氣吧,還能把他硬拖進屋裡去不成。
他很滿意小兔子可愛的外表,乖巧的性格,還有能讓明匪玉吃悶氣的本事。
難得明匪玉消停了好幾晚,他總算能夠鬆弛神經,安心入眠,不用擔心睡夢中驚醒,朦朦朧朧中轉身對上一雙餓狼般貪婪銳利的眼眸,如同要把他生吃了,嚇得幾乎心臟驟停。
多虧了這些小傢伙幫他咬壞人出氣。
謝知歸也知道它們明里暗裡承受明匪玉很多威脅,要好好補償它們。
於是來到廚房想給它們找點蔬果加餐。
還沒進去呢,看著昏暗的廚房裡像是剛被土匪掃劫過一樣亂糟糟的,鍋碗瓢盆散落的到處都是,連根綠葉子都沒給他剩,謝知歸立刻想明白了明匪玉那句「以後別來求我」的意思。
兔子們愣愣看著空蕩蕩的糧倉,再抬頭看看它們的「媽媽」,如果它們是人類小孩,這個時候就該「哇」的一下哭出來了。
「別怕。」謝知歸輕聲細語地安撫它們,他和小動物們的共情能力很強,但和正常人類的卻不大行。
「我們不求他。」
謝知歸說到做到,從廚房地上撿了個籃子,把兔崽子們裝進去,方便拎著它們出去找吃的。
他從廚房來到院子裡,看到明匪玉抱臂斜靠在屋門邊上,冷冷望著他,像是早就在這等著看他笑話了。
兩人對視幾秒,目光膛當摩擦碰撞,隱隱聞到火藥味。
明匪玉目光落到他手上提著的籃子,立馬猜到他要去做什麼。
「呵。」
謝知歸聽見他話里的不屑,捏緊了籃子,扭頭就走。
見他真要出去,明匪玉下意識皺起眉頭,喊他:「你要去哪裡?」
謝知歸不理他,走的飛快。
「謝知歸!」
「你回來!」
謝知歸將他急切的呼喊置於耳後,進入了林子,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明匪玉被氣出了冷笑。
要自己去給兔子找草是吧,找!儘管去找!我倒要看看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認出幾根草!別到時候被毒蟲子咬一身包,哭著回來!
狠話是這麼說,但說完他就靠不住了,煩躁地在原地走來走去,木板被他重重踩的亂叫,他不停瞥向謝知歸消失的方向,眉宇間除了濃重的憤怒,還有不易察覺的擔憂。
林子太密了,他會不會在裡面迷路……他好像沒帶武器,萬一碰上猛獸,身體才剛好,大概是跑不過的……
可下一秒,他闔上眼睛,把雜亂的想法全部驅逐出腦海。
擔心他做什麼?!在林子裡磕到了,碰到了,還是被野獸吃的屍骨無存,都是他自討苦吃的結果。
明明給他服個軟就能解決的事,謝知歸經常要和他對著幹。
明匪玉越是這麼想,反而越是把自己繞進了圈子裡,看什麼都不順眼,心煩意燥地朝門上踢了一腳,發出砰的一聲重響。
躲在花圃里看熱鬧的蠱蟲們探出腦袋,它們知道不能再躲下去了,主人現在拿木板發泄憤怒,過會就該拿它們出氣了。
膽大的幾隻先飛過去,停在明匪玉眼前,小心翼翼說著什麼。
「不去!」明匪玉冷言拒絕。
蟲子們:「去哄哄他就好了。」
「不哄!」明匪玉冷呵一聲:「他是有多大的架子,每次都得我去哄。」
「沒人跟著他,要是遇到危險怎麼辦?」
「他活該。」
「……」
沒辦法了,蟲子們互看幾眼,點點頭,是時候搬出殺手鐧了。
「萬一他趁機逃跑了怎麼辦?」
「……」明匪玉瞬間偃火。
說到點子上了。
逃跑。
謝知歸不會安分和他過下去早就是他默認的事實,他雖然這段時間很黏著謝知歸,像沉溺於溫柔鄉的醉漢,但不會蠢到完全相信謝知歸的話。
或者說,只信其中不到一半。
不挑明,是他維持這段關係的手段之一。
他方才是太氣了,看到謝知歸把幾隻無關緊要的兔子看的比他還重,直接就氣昏了頭,才會放任他離開視線。
反應過來,他馬上就追了出去。
時間才過一會,謝知歸應該還沒走多遠。
追到林子外,他突然停下,通過兩枚戒指的互相感應尋找謝知歸的位置,幾秒後,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怎麼會……
——
入秋後,午後太陽沒那麼毒辣了,金燦燦的光穿過樹枝間隙灑落地面,投下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光圈,謝知歸全身被和煦的暖風浸潤著,恰到好處的陽光和溫度,草木散發的清香,讓人容易犯困。
小兔子們肚皮朝上仰躺在籃子,有「媽媽」在身邊,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謝知歸不能睡,提起精神,默默數起了地上的光圈,打發時間。
一個、兩個……
「你在這裡坐著等誰?」
聲音在頭頂響起,謝知歸看著地上熟悉的黑影將光全部蓋住,稍微抬起頭,血紅衣角映入眼中,然後他看到袖子中攥緊的手,以及明匪玉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看著嚴肅,但一點也嚇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