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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聽到胸膛里猛烈的心跳,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明匪玉的,還有一些零星的聲音,像從悠遠的另一個時空里傳來,含糊空靈,輕如塵埃。
「睡吧,我抱著你。」
至此,他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靈魂浸入滾燙灼熱的夢海里。
第19章
謝知歸再度睜眼,晃白的光線刺眼。
他又回到了這座木屋,站在院子裡,明匪玉還躺在搖椅上,不緊不慢地喝著茶,修長細白的指尖在搖椅扶手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打,目光始終落在院門口,似乎在數著時間等什麼人。
愣了幾秒,謝知歸想起來,剛才這混蛋在水裡下東西把他弄暈了!
他氣不打一處來,不明白,他又沒有得罪過這傢伙,為什麼他處處和自己過不去?!
——推他下崖,拿他當傭人使喚,亂給他餵東西……一樁樁一件件的,哪裡是對待一個救命恩人的方式,分明是拿他當仇人了!
他有理由懷疑,以明匪玉不正常的精神狀態,很可能把對他那個情人的恨意轉移到他身上了。
明匪玉那悠閒模樣看著就煩人,他上前揪起他衣領就要揍一頓,但他的手卻徑直從明匪玉胸口穿過,而明匪玉一點事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
謝知歸慌神了一瞬,很快意識到自己應該還在夢境裡面沒有醒過來。
冷靜下來會發現,明匪玉穿著也不一樣,換了件深紫黑服飾,頭髮完全挽起,以銀飾固定,顯得更加成熟穩重,左手無名指上戴了一枚銀戒,手背上拿硃砂寫著什麼,人名?還是圖案?
謝知歸看不懂他們的東西。
但明匪玉的神情還是那樣散漫、從容、自信,像是在和某個人打賭,而他篤定了自己會贏,早早端起了勝利者的架勢。
他這樣子,看不出日後那股瘋狂偏執的勁,倒讓謝知歸好奇,他在等誰?
其實心裡隱約有了個猜測。
不多時,那個人出現在了院門口,剛從林子裡頭鑽出來,一身狼狽,臉上有不少小刮傷,懨懨地瞪向明匪玉。
明匪玉本想立刻起身,不過想了想不能表現的太焦急,於是又躺回去,目光不停在少年身上掃來掃去,既心疼又沒好氣地說:「跑啊,怎麼不繼續跑了。」
那年輕人一身倔勁,不甘示弱地嗆回去:「那你倒是別派一些小蟲子在路上搗亂啊!」
明匪玉冷笑:「我哪裡搗亂了?」
年輕人見他嘴硬,憤怒地把手裡攥著的東西砸到明匪玉面前,明匪玉瞥了眼,目光躲閃。
那隻蝴蝶一樣的血紅生物在地上虛弱地撲騰了幾下,再沒了動靜。
「呵。」
鐵證在前,這下子冷笑的人換成了年輕人:「你就這麼言而無信,說好的只要我找得到出去的路就放我走,卻背地裡放蟲子攔我!」
「明匪玉,你口口聲聲指責我騙你,現在到底是誰滿口沒句真話?!」
「那還不是因為你!」
明匪玉被他撩起了怒火,一下就坐了起來。
可下一刻觸及他憤恨目光,忽地頓了頓,不是被嚇的,只是他還能拿他怎麼辦?
他嘆了口氣,朝少年伸出手,態度近乎請求:「好了,你先過來,我看看傷。」
年輕人冷哼,正氣頭上,別開頭不理他,明匪玉識趣收回了手。
但緊接著,不知道從哪裡吹起來一陣妖風,他下意識閉眼擋風沙,再掀開眼皮,明匪玉已然到了跟前,嚇得他踉蹌後退,卻被明匪玉伸手拉了回來。
「你還沒跑夠嗎?」明匪玉低聲呵道,更像是無奈之下嘆息。
明匪玉撥開他凌亂的頭髮,俯身檢查他臉上的傷口,年輕人冷臉偏頭躲開了。
還在賭氣呢。
明匪玉摟過他,附在他耳畔低聲說了什麼,謝知歸聽不清,但看到年輕人耳朵和脖頸後都慢慢紅了。
可能……是情話吧。
不過他更驚訝於剛才明匪玉是怎麼忽然到年輕人身邊去的?
幾乎就是一眨眼的事,方才還在他手邊的人就不見了,而且沒有一點腳步聲,就跟沒有影子的鬼似的飄過去了。
還不等他深想,又聽到一聲慌亂的痛罵——「滾開!」
那邊,明匪玉可能是沒把人哄好,人家惱羞成怒了。
明匪玉這次不費口舌了直接強行把人攔腰抱了起來,那年輕人掙扎不開,用力捶打明匪玉的背。
「明匪玉!你放開我!」
「混蛋!放手!」
「再不放手我就動手了!」
明匪玉渾然不聞,大步把人抱到搖椅邊,放進去躺好。
年輕人剛要起身,又被明匪玉抓住手腕強制按了回去,明匪玉把他的雙手舉到頭頂,讓他沒辦法動手。
屬於明匪玉的氣息從上面覆蓋下來,他氣的臉都白了,轉而用力蹬腿踹明匪玉,不過被他輕易偏身躲開。
明匪玉不生氣,也不說什麼,只緊緊壓制著他,任由他又罵又踹發泄怒火,眉頭都不皺一下。
等他快沒了力氣,冷靜下來了,明匪玉才拉過他的手腕,一點點把握成拳頭的手指掰開。
兩人達成暫時的休戰。
年輕人心情還沒平復,躺在搖椅上大口喘著氣,狐疑盯著他:「你又幹什麼?」
明匪玉看他一眼,神情有些嚴肅:「先別鬧了,把手鬆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