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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此時掀起了大風,明匪玉聲音又不大,類似囈語,謝知歸沒聽太清,「什麼?」
明匪玉抱住他交換了位置,用身體替他擋住了風沙,而謝知歸安靜地靠在他懷裡,沒有反抗推拒,像只終於養熟了小野貓,知道怎麼窩主人懷裡找安全感了。
等風聲過去了,明匪玉低頭看著懷裡乖順的情人,眼睛忽地熱了,冰霜破裂湧現無盡柔情,要是謝知歸能一直這麼乖就好了。
「你剛說什麼來著?」
「我剛說,我希望你也能夠長壽安康,平安喜樂。」
謝知歸心口仿佛被人鈍擊了一下,酸疼難言。
「……長生。」他默念著這兩個沉重的字,突然用力推開了明匪玉的懷抱。
明匪玉不明所以,「你怎麼了?」
謝知歸什麼都不說,又拿起長生鎖看。
他能平靜地接受死亡,並不代表他對長生沒有渴望,只是它們太重了,他無力負擔。
明匪玉送他這個本意是好的,想哄情人開心,但可惜,他用不上了,也可惜,明匪玉送錯人了。
或許等他死後,明匪玉會喜歡上其他人,同樣會送那個人一個長命鎖。
長生鎖,鎖長生……
謝知歸笑的很淡,不易察覺,垂眸撥弄著三顆鈴鐺——叮噹,叮噹當。
「難道有了這個鎖,我就真能長命百歲了嗎?」
「你想要,自然能。」
「什麼意思?」謝知歸抬頭看向他。
明匪玉握起了他的手,可能是疾病的原因,手心很涼。
「先跟我去個地方吧。」
明匪玉要帶他去的地方是寨子後面的祠堂,需要穿過整個寨子。
因此,他們手牽手還穿了情侶裝的樣子被全寨人看到了。
小孩子圍著他們歡鬧起鬨,大人們不說話,看到明匪玉的挽了頭髮、換了衣服、手背上硃砂畫名,臉上露出詫異古怪的神情。
有個怪老頭更是看了眼謝知歸脖子上掛的長生鎖,冷哼一聲,揮袖而去。
明匪玉淡定如常。
但謝知歸做不到,全程埋著頭,鈴鐺響一聲,他的臉上就熱一分。
回來後,他們發生的事沒和任何人說過,但這些寨民怎麼好像都知道了的樣子?
強烈的羞恥感衝擊著謝知歸的忍耐度,孩子們的笑聲越來越大,他不得已偷偷扯了扯明匪玉。
明匪玉低頭看他:「怎麼了?」
他面露難色,踮起腳小聲說:「能不能走快點。」
明匪玉停下,冰冷眼神掃過那些孩子,孩子們瞬間噤聲,他又脫下外衣披在他頭上,遮住了他泛紅的臉。
「可以了嗎?」
謝知歸抓住衣服邊緣,點了點頭,聲音細弱蚊音,「可以。」
明匪玉幫他整理好衣服和頭髮,重新牽起了他,又走了一小段路,謝知歸聽不到那些讓他臉紅心跳的哄鬧聲了,慢慢抬起了頭,透過縫隙看向身旁的明匪玉,先是線條分明的下頜,接著看到他嘴角揚著一抹很小的弧度。
「你笑什麼?」
「沒什麼,」明匪玉笑道:「只是發現你臉皮原來很薄,在想你那個時候你是怎麼主動攀上來的。」
「……」
謝知歸想原地爆炸,反正現在臉上燙的不像話。
第81章
到了地方, 與其說這裡是祠堂,不如說是靈堂。
周圍環境陰森,雜草長到齊腰高了也沒人打理, 裡面更是昏暗無光, 謝知歸進門的時候沒看到門檻差點被絆倒, 明匪玉手快把他托住扶穩。
「小心腳下。」
「謝謝。」
進來後發現空氣里飄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焦味和某種粉末味混在一起,聞著莫名讓人感覺心慌。
黑暗中有東西發著淡綠的螢光,謝知歸初以為是什麼蟲子,但當周圍的蠟燭點燃,才發現擺在他面前的是一排排牌位,上面用硃砂寫著名字。
但仔細看了下,他又覺得奇怪, 這牌位怎麼是白色的, 還會發光。
「這些是什麼東西?拿玉雕的?」
明匪玉解釋說:「不是, 是用骨頭燒的。」
謝知歸一下子收回了試圖觸摸的手,此刻也反應過來了,空氣飄的味正來源於這些骨牌, 是骨頭粉味,過堂風冷嗖嗖刮過, 後脊竄上一股涼意。
「為什麼要拿骨頭燒?」
明匪玉蹲下,在案桌下面尋找著什麼,邊說:「是寨里習俗, 寨民死後屍身不入土,取骨燒牌, 點香供奉上百年, 便可以重塑肉身。」
謝知歸詫異:「你們還可以活?」
都這樣了?!
明匪玉淡定道:「自然可以, 除非骨牌被毀到渣都不剩。」
謝知歸看他的眼神變了變。
果然是怪物,怎麼都殺不死,怪不得他那個本事通天的姐姐會輸在明匪玉手上。
他又四處打量了下這座簡陋的屋子,東邊那面牆上的青苔都快有半個小拇指厚了,疑惑問道:「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們就放在這裡嗎?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
明匪玉:「無妨,這裡的只是一部分,剩下的會在我們死前放在我們認為最安全的地方。」
「哦。」
原來如此。
謝知歸心說:那要殺掉他們更是難上加難了,就算肉身毀了,骨牌也毀了,但還有一部分是幾乎找不到的,過個百年,他們又能捲土重來,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