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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木樓,地上已經沒了鄭皓的身影,應該是回去獨自消化悲傷了。
謝知歸只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他能知難而退,別再折磨自己。
一隻腳剛踏上木梯,他還沒踩穩,旁邊忽然飛來一顆果子,砸在他手臂上,不輕不重。
接著是一道帶著輕諷意味的聲音飄來,「你可真狠心啊。」
第6章
隔壁木樓上,一個長身而立的身影倚在欄杆邊,烏髮隨亂風而起,發後銀飾撞出清脆詭異的響聲。
明匪玉今日披了件血紅長袍在身上,上面詭譎繁複的圖案襯的他更加妖冶,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知歸覺得他似乎比前幾日見到的更成熟了一點。
「你住這裡?」謝知歸詫異地詢問。
明匪玉淡笑不語,明亮的眸子盯著他。
謝知歸突然想到方才那道偷窺他們的眼神,十有八九就是明匪玉。
真要是他的話,那豈不是他打人的場景全被看了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明匪玉揶揄譏諷道:「謝知歸,你可知道,剛才那個小子天不亮就來門外守著你,巴巴等你出來了,結果被你一腳踹開,那一腳可把人家的一顆真心都踩的粉碎了,你,就沒有一點歉意嗎?」
「我為什麼要道歉?」謝知歸覺得這人莫名其妙,憑什麼管他的事。
而且明匪玉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丈夫抓到了出軌的妻子,讓他不適,心裡莫名湧出火氣。
「他所謂的愛,就是不顧我的意願大肆造謠我們的關係,導致我身邊朋友寥寥無幾,還要被老師談話,和他劃清了關係依舊不肯放過我,他趕走了我身邊所有親近的人,讓我被迫只能和他待在一起,這種令人窒息的占有欲也算愛?」
明匪玉沉默了一會,眼裡是他無法理解的情愫,他淡聲道:「是你先招惹他的,也是你放任他迷戀上你,你想利用他對你的感情達到你的目的,卻又不想負責,你騙了人,就是負心。」
這話,怎麼聽著如怨似艾。
謝知歸耳朵很不舒服。
「我還了,」他強硬地懟回去:「他幫了我多少,我都還回去了,我不欠他的!」
不欠?
明匪玉話語中滿是嘲諷與不屑,嗤笑道:「感情債是這麼容易還清的嗎?」
「你以為是在做生意?一顆真心明碼標價幾兩幾錢,你賒帳拿了去用,不想要了就還回來,再補幾個錢,就以為可以了事?你把別人踐踏在腳底,你是無所謂了,想過人家有多痛苦嗎?」
「……這好像和你沒有關係吧。」謝知歸臉頰上因為動氣而飛紅,但眼神是冰冷的,和明匪玉對峙上了。
明匪玉與他是陌生人,他壓根沒有立場摻和他的事,這是他最強硬的底氣。
他提醒加警告道:「明先生,請注意說話的分寸。」
明匪玉眉梢揚了揚,像是在說,我逾矩了,你又能拿我怎樣?
「……」
這是人家的地盤,不易多生事。
謝知歸得忍。
「沒有其他事的話,告辭了。」
他淡定說完,逃也似的往住處方向走去。
但後背上那道灼熱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
身後明匪玉的聲音很快追來,涼中帶諷,諷中含怨。
「謝知歸,你這麼薄情,始亂終棄,隨處負心,是會遭報應的。」
謝知歸身形似乎僵了一瞬。
這話像一道最惡毒的詛咒,又像是絕望的痴情人唯一能挽留愛人的辦法。
謝知歸心神早就亂了,在發瘋的鄭皓面前他能夠平靜無波,但在這個見了沒幾面的陌生人面前,明明是平靜的對話,他卻被寥寥幾句話撥亂了思緒。
為什麼會害怕看到明匪玉的眼睛?為什麼不敢和他說話?為什麼每次聞到他身上的味道,腦子總是會昏熱?
謝知歸走的越來做快,越來越急。
報應是嗎?他才不會怕什麼報應。
是的,他不怕。
「多謝提醒,我等著。」
謝知歸拋下這句話,幾步跨上木梯,大步躲進了屋子裡,門被砰的大力摔上。
真是好大的脾氣。
明匪玉站在原地,面無波瀾,手中欄杆在無聲中被捏成了粉末,散入冷風中。
他眼底閃過一道暗紅,門板瞬間變的透明,透過它看到了正靠在門後的謝知歸,汗水浸濕了他的鬢髮,氣息明顯亂了。
明匪玉的視線緊緊鎖在那截藕白似玉的後頸上,似乎一捏就碎,上面留著幾道淡粉色的印子,快看不清了。
呼吸節奏變了,他眸中神色晦暗交織,想到什麼,意猶未盡地磨了磨牙,貪婪舔舐嘴唇。
他有些遺憾又惡劣地嘆氣:看來還是咬的太輕了,居然讓你還有力氣和我抬槓。
不過……反抗又有什麼用,還當鬧一鬧,發了個火,我就會心軟嗎?
不會了,再也不可能了,都是你逼的。
謝知歸,你再等等,你的報應馬上就來了。
絕對不會,放過你。
負心漢要為他的背叛付出慘痛代價。
……
門後,謝知歸花了點時間緩神,又深呼吸了幾口氣。
平復心情後,來到桌子邊,想喝點水,卻看到桌子上出現了一籃小野果子,用木編的小籃盛著,顏色鮮紅,發著淡淡果香。
是誰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