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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畫面太真實了,好似他曾經站在現場親眼見到過、聽到過、觸摸過。
片段如浮光掠影從他眼中浮現、砰地綻放、最後又歸於時光的平靜。
他見到了明匪玉說過的,情人把刀刺入他心口的那一幕。
那一刻,明匪玉流露的神情既不是憤怒也不是難以置信,而是極度的悲傷,好像被全世界拋棄。
看的他心口莫名隨著他揪疼,有一瞬間那把刀刺進的就像是他的心臟。
可是,為什麼要為這個混蛋傷心?他也說不清。
看到明匪玉落淚,他不自覺伸手去接住他的眼淚,可惜淚水穿透他的虛影落在了地上。
嗒。
他看向地面,就是這不經意地一瞥,讓他第一次從滿地血泊中看清楚了少年的模樣,剎那間仿佛被雷劈中了悚然不已!
那年輕人赫然長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謝知歸原本以為他們只是像,卻沒有想到會相似成這樣,不僅僅是臉,還有微表情和動作,有難言之隱時會不說話只咬住下唇角,害怕時會下意識摳的手指等等,這些習慣幾乎和他是如出一轍!
怎麼會這麼像?像到是一面鏡子倒映出來的同一個人!
他驚恐地想逃離這裡,不斷後退。
突然,他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又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相框,上面一家四口已經被血模糊了臉。
他猛然想到什麼,環顧四周,呼吸瞬間變得急促緊張,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住了心臟!
怪不得他會對這裡有種熟悉感,這個已經被浸泡成血海的房子,就是他的家啊!
他在這裡出生、長大,這棟房子每一處都留下了他存在過的痕跡——牆上那一排畫的歪歪扭扭的畫、他不小心打碎了一角的花瓶、在幼兒園用紅豆黏的小恐龍……每一個都能夠勾起他的回憶,他怎麼可能認不出這裡?
可是他為什麼會回到這裡?明匪玉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要在他家裡大開殺戒?!
接著,他感覺手上黏膩膩的,抬起手一看,那把匕首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手裡,滴答鮮血流了滿手。
哐當!
匕首瞬間被他當成燙手山芋一樣甩了出去。
他用衣服拼命擦血,直到磨掉了一層皮才停下來,可是血擦的乾淨,其他東西卻已經刻在他腦海里無法抹去。
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很大,幾乎要衝破胸膛飛出來!
這個空間太悶了、太難受了,精神和心理同時受到劇烈的衝擊,紛亂踏來的記憶更是讓他頭疼欲裂!
那些他願意承認的、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就擺在他眼前,已經纏上了他。
「啊!——」
他沒辦法消化那些東西,也再受不了這裡的壓抑和腥臭,只想逃離,逃的越遠越好!
好像逃了就可以解決一切。
下一秒他奮力拉開大門奪門而出。
但在他踏出大門的那一刻,一陣白光刺眼。
再睜眼時,夢境又變了。
第44章
再睜眼時, 夢境又變了。
這次是在一個陌生的石窟中,周圍不斷有嘩啦啦的水聲傳來,沒了方才沖天的血腥味。
空氣里, 有一股淡淡的潮濕的香氣。
洞口種了一些安神的花草, 地面上清掃的很乾淨, 有人為用心布置過的痕跡。
朝洞內沒走幾步,謝知歸又看到了那個人。
可他有點奇怪。
坐在石床上,靠著牆,眼瞼下垂,瞳孔中沒有神采,松松披著明匪玉那件外衣,長久地不說話,維持著一個姿勢不動, 無論是螞蟻爬上身叮咬還是外頭瀑布的水花濺到臉上, 都沒有動靜, 好似失去了神智,成了一個沒有自理能力的痴兒。
謝知歸走過去,試探地推了推他, 手卻從他身體裡穿了過去。
年輕人好像感應到了什麼,慢吞吞地轉過頭, 謝知歸感覺他像一隻被玩壞的發條玩具,稍微活動一下關節就會發出咯咯怪響。
那人木然地看向他,謝知歸和他對視, 動作,頓了頓, 但很快意識到他看的不是他。
「我回來了。」
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 謝知歸一回頭看到明匪玉微笑著朝他走來, 然後穿過他的虛影,徑直走向石床上的年輕人。
他在年輕人身邊坐下,抬起他的臉,擦去上面的水滴,心疼道:「水濺過來怎麼不知道躲躲,身上都淋濕了。」
年輕人沒有回應,只直愣愣地看著他。
等擦完水,他又順著明匪玉輕拽的動作傾倒,仰面躺在他懷裡,視線看向頭頂,任由明匪玉怎麼說怎麼做,始終沒有任何情緒反應,像個任人擺弄的木頭人。
而明匪玉好像已經習慣他這樣,一邊撫摸他的臉,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自說自話,和他扯些這幾天發生的事。
即使他根本聽不到。
明匪玉依舊耐心、溫柔、興致勃勃地和他講述他去了哪裡,見了誰,做了什麼事。
謝知歸第一次知道,原來明匪玉也會這麼話癆,和愛人相處的時候有說不完的話。
明匪玉邊說著,會邊把玩他的長髮,玩夠了就繞到他耳後。
再撫開他臉上那些碎發,凝視著這張漂亮的臉,會忍不住停下來,在他光潔的額頭上輕吻一下。
想了想,只親一下還是不滿足,於是接著眼睛,唇瓣,側頸……各處偷香,反反覆覆,可如此糾纏又磨人的親昵,他還是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