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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點,明匪玉就被謝知歸的偽裝動搖了。
他是謝三霄的親兒子,能是什麼天真無知的人嗎?
一個人就敢拖著病體來找他求長生,明知這裡是有進無出。
怕只怕他的心思比他父親還深,還可怕。
明匪玉的沉默比咄咄逼人的樣子還讓謝知歸忐忑難安。
空氣中的溫度漸漸降低,開始有點冷了。
寒意似乎是從明匪玉身上散發出的,
「隔壁屋子我讓人收拾出來了,地上睡冷,你今天就過去。」明匪玉冷淡地通知他。
謝知歸怔愣了片刻。
這是要趕他走的意思?
他怕說謊會惹惱他,可不說謊好像也會惹惱他,左右他怎麼說都是錯的。
明匪玉真難伺候。
搬走也好,他懶得伺候了,住人屋檐下,睡著冷地板,還要時時刻刻觀察明匪玉的臉色,把自己搞得快精神衰弱了。
連日的操勞加上精神上的壓力,這具身體不爭氣地發出了不堪重負的信號。
搬過去的第一晚,他發燒了。
整個人頭重腳輕,昏昏沉沉,意識凝聚不成一塊,是散的,床都下不了。
麻煩的事還不止這一件,明匪玉讓小滿來告訴他,從此以後必須自己解決一日三餐問題。
他一個外人,明匪玉把他救回寨子已經對他有恩,他幫忙救治寨民,相應的明匪玉也給他提供了乾淨舒適的住所,庇護他不受寨民們的排擠,但他要想繼續在寨子裡繼續待下去,就得自食其力。
明匪玉不是不可以給他提供幫助,但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謝知歸在床上躺著,小滿還沒把話說完,他就氣的劇烈咳嗽,肺都要咳出來了。
氣完他又拿明匪玉沒辦法,明匪玉確實不欠他什麼,要真算起來,欠他人情的是那些傷員。
想不明白,他到底哪裡惹明匪玉不快了,之前好好的,突然撒手不管他,不是明擺著故意懲罰他嗎?
想到這裡,鬱結於心,情緒一激動,牽動肺部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小滿給他到了杯溫水,又扶他起身,靠在床頭上,把水給他慢慢灌下去,邊拍著他的背,擔心問:「好點了嗎?」
謝知歸順過氣來了,感激一笑,「咳咳,好點了,謝謝你,咳,咳咳,……」
小滿以為他們吵架了,擔憂地勸他,「哥哥,寨主不幫你的話,我們也不敢來幫忙,你的病要人照顧,要不……」
看到謝知歸臉色冷了下去,小滿聲音也小了。
「和寨主服個軟吧,不管你怎麼惹他生氣的,但你是他費力氣搶回來的媳婦,不會真的不管你的死活。」
謝知歸不說話了。
小滿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哥哥,哥哥——服軟吧。」
本來腦子就疼,這孩子晃的他頭更暈,想吐。
謝知歸把袖子拽出來,拒絕道:「我不要。」
「我做錯什麼了,為什麼要服軟?服什麼軟?!」
目前為止他處事小心謹慎,不敢行差踏錯,按著明匪玉說過的規矩來——聽話,沒有亂跑,沒有撒謊。
難道是上次實話實說「會為了得到想要的討好他」這句話讓明匪玉不高興了?
可是明匪玉自己不許他說謊的,說實話又生氣,自相矛盾要搞哪樣?!
頭愈發的疼了,謝知歸不想去想那些事情,也不想聽到有關明匪玉的任何事,心煩,只想要休息。
小滿勸他無果,輕手輕腳地走了,關上門。
一轉頭,迎面差點撞上站在門口的明匪玉。
「寨主?!」小滿喊完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了,捂住了嘴,看了看屋內。
謝知歸已經昏睡過去了。
「您怎麼來了?」
明匪玉手裡拎著一把草藥,「拿去煎了,三碗水煎成一碗,晾涼了讓他喝下去。」
「好的,寨主。」小滿趕緊接過來,抬起眼偷偷看明匪玉的表情。
明匪玉就這麼站著,看著緊閉的大門,眸中無波無瀾,也沒有一句關心的話。
「您不進去看看嗎?」
「沒什麼好看的。」明匪玉收回目光,走下木階,背影冷淡離去。
小滿不解地撓腦袋。
不想看到他的話,為什麼要來送藥呢?又為什麼囑咐我給他煎藥?
如果寨主不喜歡這個哥哥,把他趕出寨子或者殺了就好,但寨主沒有這麼做,那就還是喜歡的。
可是不對呀,喜歡的人病了他連看都不看一眼,不問一句情況如何,還把人從屋裡趕這邊住了。
小滿想不明白明匪玉的態度怎麼奇奇怪怪,謝知歸又在賭什麼氣。
好難懂的關係啊……
他還是個孩子,他搞不懂大人喜歡和不喜歡、愛和不愛的之間複雜又模糊的區別。
算了算了。
搞不懂就不搞了,拎藥回家給哥哥熬藥去。
第74章
兩天後, 喝完最後一副藥,謝知歸感覺自己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看著空藥碗底殘留的藥渣,他問小滿:「藥是哪裡來的。」
小滿嘴裡含著糖, 想起明匪玉不讓他說出自己, 就模模糊糊說:「摘的。」
謝知歸沒有繼續問下去, 等小滿把糖嚼完咽下去了,他又問:「明匪玉來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