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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歸低頭,就看到傷了明匪玉的刀正被自己握在手裡。
是我動的手?
是我動的手!
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黏膩的觸感讓人作嘔,也讓他惶恐,他瞬間清醒的不能再醒,猛地把刀子甩開,緊接著幾步衝到明匪玉身邊,跪下來檢查他的傷口。
「阿玉,你、你怎麼樣了……很、很疼嗎?」
明匪玉以陌生而古怪的神情注視他的眼睛,這種疏離感宛如在他心臟上扎了一根鋼釘,生出難過的感覺,不過很快對明匪玉安危的擔憂占據了一切。
現在不是難受的時候。
該怎麼做?要做點什麼才行,做什麼?到底要做什麼?
止血!
對了,要先給他止血。
他轉頭看到背包放在走兩步就能勾到的床頭柜上,起身正要去拿,卻被明匪玉拉了回來。
「你要去哪裡!」
明匪玉拽的他手腕很疼,可能是因為動怒了,能聽到骨頭摩擦出刺耳的咯咯聲,謝知歸面露痛色,又怕扯到他的傷口,不敢用力抽出來。
「阿玉!」
他想說鬆手,很疼。
可陰影下明匪玉的眼神太恐怖了,就像一隻沒有生命力的殘忍銀蛇凝視著他。
明匪玉傷的不輕,說話時氣音很渾重,汗滴大顆大顆落下,他需要的是治療,但他更執著於一個答案,倒抽冷氣也要問他:「哈、哈……這就是,你要送我的禮物嗎?」
「不、不是。」
「不是嗎?」
明匪玉諷刺地扯了扯嘴角,拿開捂在腹部的手,將血淋淋的傷口展示給他看,「那這個是你劃傷的嗎?」
謝知歸想說「不是我」,但腦海里忽然閃過一些可怕的片段,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他迷茫了,恐懼了,從骨頭裡升出寒意。
誰幹的?我乾的?是我乾的嗎?
明匪玉看著謝知歸說不出話來……可是,他居然真的說不出話了,哪怕再說一句「不是我」都可以啊,為什麼要選擇沉默?
為什麼?
為什麼不回答我?!
阿歸,你不知道大多數時候沉默就等同於默認嗎?
心裡的疼勝過了傷口的疼,明匪玉冰涼的手心撫摸上這張臉,懷著報復的惡意用鮮血弄髒了它,謝知歸半張臉抹上了血的樣子很狼狽,他眼裡是驚恐,可明匪玉心裡卻根本沒有快意。
今晚本來是一個美妙難忘的夜晚,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它依舊變得很難忘——謝知歸送了他一個永生難忘的禮物。
他分不清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的,如果是裝的,他掉進這個迷網這麼久才發現,真的是蠢到家了。
如果前面所有的溫情和順從都是為了今日這一刀,他所擁有的愛戀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他被騙的團團轉,自我淪陷,可憐又可悲。
謝知歸還是不說話,默認是嗎?
明匪玉冷笑道:「你可真是給了我,好大一個驚喜。」
「不是,不是我。」謝知歸看著他的傷口,心疼喃喃道。
「真的,不是我,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一晚他反覆念著這幾句話,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腦內碎片化的記憶告訴他是他動的手,但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把刀子刺向他的阿玉?絕對不可能。
不是我乾的,不是我……
明匪玉發現謝知歸手裡有刀的一瞬間就躲開了,傷口看著嚇人但並不深,很快就能自愈。
不過大片的血跡把謝知歸嚇到了,他坐在床沿邊,看著自己的雙手,控制不住顫抖。
恍惚一下,眼前出現重影,好像有另一個靈魂占據了這具身體,而他被推進了漆黑的空間,沒人聽得到他的呼喊。
明匪玉在他身邊坐下,盯了他很久也沒見他有反應。
「把手給我。」明匪玉的聲音把他從恍神中喚醒,他沒問為什麼,乖乖地把手伸過去。
明匪玉握住顫抖的手腕,握緊了,他的抖動卻還是沒辦法停下來,明匪玉看他一眼,就這樣探查下去。
謝知歸打起勇氣,偏頭看他,又往下看到被血浸透的衣服,痛苦地閉了閉眼,過了一會,試探性啞著嗓子問:「你還疼嗎?」
明匪玉卻不看他,額角繃緊著,沉聲說:「別說話。」
其實冷靜下來後,他也覺得蹊蹺,謝知歸怎麼會突然拿刀刺向自己,那時候的他好像變了一個人,從他眼睛裡,他看不到一點熟悉的感覺,那眼神冰冷又帶著極端的仇恨,他們關係最差的時候,謝知歸都沒這麼看過他。
他也懷疑謝知歸是不是被什麼髒東西上身了。
但查了快一個小時,沒發現哪裡有問題。
如果不是內因,明匪玉很難不懷疑他,「你姐姐又和你說什麼了嗎?」
明匪玉想問謝清元是不是又挑撥離間了。
也不能怪他不信任他,畢竟之前謝知歸能為了謝清元算計他。
到了現在,他還是沒有把握謝知歸會在他和謝清元只能活一個的情況下堅定地選擇他。
「她沒有。」謝知歸回答的時候,明匪玉一直觀察他的表情。
天亮了,晨光照入屋內,照的謝知歸面色更白,手心極冷,好似血液都凝固住了,直到手心被人握住,輕輕揉捏緊繃的肌肉,他轉過頭,眼睛已經紅了一圈,唇上沒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