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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明匪玉望著近在咫尺的院子,突然又停下了,若有若無地嘆了口氣,聲音很輕——「我想要你愛我,但我不想你為我赴死。」
謝知歸探出頭,下巴抵在他肩上:「那你好好活著。」
明匪玉嘆道:「對我來說,活著是最容易的事,但長壽並不是一件幸事。」
謝知歸好奇:「那最難的呢?」
明匪玉看向他,瞳孔里只有他一個人的倒影,深處里藏著他要的答案。
謝知歸好像知道了。
他說:「你什麼時候願意愛我?」
「……」
明匪玉的視線太灼熱了,謝知歸仰頭看天,此刻的天空萬里無雲,湛藍似海,不禁感嘆這天空怎麼這麼廣,這麼大,大到讓人畏懼,窮盡一生也逃不出它的手心。
但如果沒有它,又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就像什麼時候會愛明匪玉,已經不是他能夠掌控的事。
只能說:「我不知道。」
明匪玉神情變得有些許黯然,他覺得他們的關係不應該才到這樣的地步,除了沒坦誠相見,他想和謝知歸親昵,謝知歸也是默許了的,就算不是一對情人,那也是半對情人了。
他有點鬱悶:「你還要多久知道?」
謝知歸藏到了他身後,明匪玉一直認為他這樣是在逃避。
但他不知道的是,只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謝知歸才敢把腦袋輕靠在他背上,主動貼緊,閉著眼好像睡著了。
這是一種依賴的姿態,存在於最親密的關係之中。
「看你表現。」
第58章
明匪玉自覺他表現的很好, 除了示愛方式直白粗暴,謝知歸挑不出他的錯,唯一的大問題就是那群倒霉兔子。
它們太會裝可憐了。
天生弱勢的優勢, 加上一點無師自通地裝慘賣萌, 擠點眼淚出來, 謝知歸心裡那桿秤自然而然向它們傾斜。
他願意放下屠刀,忍辱負重和它們握手言和,全因為謝知歸在那天晚上主動翻身過來抱住了他。
「還在生氣嗎?」
「我哪敢生你們的氣。」明匪玉抱著被子,賭氣地往床裡頭挪了挪。
明匪玉聽到謝知歸輕笑了一聲,隨後身後的人主動貼的更緊,手如游蛇般探過來,和他十指交握,兩枚戒指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伴隨著衣料的摩擦。
「彆氣了, 我道歉。」
又是慣用的服軟手段。
明匪玉背對他, 一整夜睜著眼沒回話。
但第二天,兔子們吃上了來自死敵親手為它們洗的胡蘿蔔。
桌子上,兔子們懷著屈辱又恐懼的心情啃光了蘿蔔, 大腿抖如篩糠。
因為明匪玉就在旁邊盯著它們吃,謝知歸一走, 他那張溫柔的臉會立刻變得非常陰沉可怕。
吃,給我吃,敢剩一點就剝了你們的氣!
兔子們:「……」
沒一會, 謝知歸帶著水回來,那股寒意和殺氣瞬間煙消雲散。
然後他就會看到一副「父慈子孝」的和諧場景——兔子們狼吞虎咽吃的很香, 明匪玉紆尊降貴蹲下, 貼心地把胡蘿蔔一根接一根給它們送到嘴邊, 讓它們別急,慢點吃。
這個場景有點詭異,謝知歸把水放桌子上,站著看了會,該說不說,還是很滿意這樣的和平。
為了同一個人,這兩方達成了一種虛偽的聯盟關係,其實心裡頭誰都看不上誰,多看對方一眼都嫌棄。
「虛偽的怪物。」
「該死的兔子。」
「哼!」
「哼!」
明匪玉對兔子假情假意,但對謝知歸是真的,他不久前才生了場大病,什麼重活累活自然不會讓他去干,包括養這幾隻兔崽子。
要不是謝知歸咬死不同意,他就隨便拿木頭圍個圈,把兔子扔裡頭自生自滅,別想著能像嬰兒一樣被抱著餵奶,給堆草自己去啃就不錯了。
試問誰家兔子過的和它們一樣滋潤,一個人整天抱著餵飯、哄睡、講故事,另一個人忙上忙下準備食物,打掃衛生。
幾乎每隔兩三天,他就要天不亮出去給兔子們找草,因為它們的胃口被養叼了,一般的草還不吃,專挑難找的吃。
謝知歸睡眠淺,他一動,他也醒了,迷迷糊糊眯開一條縫,看到外邊天色灰白偏深,一個怨氣極重的人坐在床邊用力套鞋,真鬼來了都沒他怨氣大。
「你要去哪裡?」
鞋底重重踏下地面,明匪玉冷聲道:「找草。」
「哦。」
「……你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謝知歸困到腦子裡渾成一團漿糊,想起來送送他,但剛悉索爬出來一點,身體接觸到冷氣,凍的肌肉打顫,他果斷縮回溫暖被窩裡去了,只露出鼻子以上半個腦袋,不過還是敷衍地說了句:「加油。」
然後他翻了個身,把被子扯上來了一點,繼續睡。
「……」
明匪玉很多次想撒手不幹了,但他不干就得謝知歸去干,氣又能有什麼辦法,為了早點回來和情人待一起,只能揣著滿腹怨念早早出發。
就算這樣,回來也是下午了。
來回的路上,他眉宇間的冰霜就沒化開過,旁邊幫他提筐的蟲子們震動翅膀都不敢大聲,就怕惹到了極度不快的主人。
它們也知道主人的不快來自哪裡。
表面是兔子,實際上還是小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