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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元躲避他的視線拷問,神情明顯不自在,「小歸,姐姐不會害你的,你要相信我……」
「我問的是你給我喝了什麼!不要岔開話題!」
他從未用這種陌生嚴厲的聲調呵斥過謝清元,房內忽然陷入死寂,謝清元愣怔看著他。
謝知歸深吸一口氣,手搭在謝清元肩上,繼續問她:「控制我身體的是不是謝三霄?」
謝清元眼神果然躲閃了一下。
「他還沒死,對嗎?」
他猜對了。
謝清元有時候會罵謝三霄是個老不死的,卻沒想到她一語成讖,謝三霄魂體來找她的時候她很震驚,誰想到得到一個人類,身體都燒成渣埋土裡了,魂體還沒去地府報導。
謝三霄從明匪玉那裡換來了六十年壽命,他沾沾自喜的時候並不知道明匪玉給他挖了一個坑。
他必須在世上活夠這六十年,無論是以什麼形態——人、畜生、亦或者不人不鬼。
反正時間不到,他就不可能解脫,只剩一小撮灰都得痛苦地活著。
謝三霄有身為天師的傲氣,他為民除邪了一輩子,無法接受自己成為一個鬼物幽魂般的存在,對他來說簡直生不如死,還不如當時直接死了乾淨!
他迫切需要一個新的身體,但他堅守職業道德,不能去奪取普通人類的身體,於是他的兩個親生骨肉成了他唯二的選擇。
按理說,他應該去找和他關係更好點的謝清元,畢竟她是修道之人,身體較之謝知歸更加健壯,並且靈力充沛,適合滋養他的魂體。
但問題就是謝清元太強了,他不可能找到機會完全掌控她,還可能會被她壓制的死死的,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而謝知歸就方便動手多了。
但謝知歸身邊有明匪玉,這事他一個人做的話風險太大,成功可能性太低。
兒子不像女兒有孝心,萬一被明匪玉發現,他覺得謝知歸不會為他說一句求情的話,甚至還會幫著明匪玉想辦法處理掉他。
呵,早知道在這小子剛出生的時候就掐死他算了。
女兒不僅比兒子孝順,還比兒子好騙。
謝清元至少和他有一段時間的溫馨父女情,也為他的死痛哭過,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成這幅鬼樣子,猶豫了一會便同意幫他,不過要求用儘量溫和的辦法,別傷害到謝知歸。
於是謝清元一邊給毫不知情的謝知歸餵下固魂的湯藥,另一邊謝三霄一步步熟悉並掌控這具新的身體。
這也就是謝知歸頻頻昏睡,醒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原因。
那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他怎麼可能會有當時的記憶。
謝清元交代緣由的短短十幾分鐘裡,謝知歸已經在心裡罵了謝三霄幾百遍,就差問候他全家了。
想想發現他全家還包括自己,心口更是堵了塊石頭般難受。
謝清元注意著他的表情,從那天看到謝知歸為誤傷了明匪玉難過的樣子起,她就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錯事,但她沒敢問出口。
「我要見他。」
「誰?」
謝知歸看她,眼神無聲交流,謝清元立刻明白他想做什麼了。
她猶豫之中還是覺得要勸一下,「小歸,不管怎麼樣,他是我們的爸爸。」
「我知道。」謝知歸冷聲打斷她接下來的話,無非是要他手下留情之類的。
「幫我見到他,我有分寸。」
*
識海里。
謝三霄還在為謀殺失敗氣的跳腳。
這次的計劃理應是萬無一失的。
「到底還要怎樣,怎樣才能把那隻怪物弄死!」
謝三霄嘴裡不斷重複著惡毒的話語,原本清鐫朗逸的面容變得扭曲,眼裡淬了陰毒的冷光。
忽然身後有人怒吼:「謝三霄!!」
是一道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聲音,他詫異回頭,沒有任何防備,謝知歸面色凝重快步衝過來,一個勁拳打在他臉上。
「啊!」
謝三霄捂著臉痛苦弓下了身。
能感覺到疼是嗎?
好,太好了。
謝知歸揪起他的衣服,對著他那張睜不開眼睛的臉繼續揮拳,一下,兩下,三下……謝三霄也從一開始的大聲痛呼到後面「呃呃」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謝三霄不敢還手,畢竟這裡還是謝知歸的主場,他要是受了傷,這裡會瞬間動盪甚至有崩塌的風險。
他沒想到謝知歸看著高挑瘦弱,打起人來的力氣會有這麼大,專挑鼻樑、眼睛這些脆弱的地方打。
幾個拳頭下來,他臉上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
過了不知道多久,拳頭聲停了。
「打夠了?」
謝三霄踉蹌站直了身體,背脊尤其挺的筆直,就算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在乎體面和尊嚴,手掌抹了把鼻血,血糊了小半邊臉,又沒忍住嗆了氣,咳出了血,一下子暴露了他狼狽的本質。
咳完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狠啐出一口血水,手背抹了抹嘴角,抬頭憤恨地瞪謝知歸,好像眼前站著的不是他的血親骨肉,是恨不得啖其血肉的仇人。
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不演慈父了。
「滿意了嗎?我的兒子。」
「我會告訴明匪玉的,你做的一切。」謝知歸看他的目光里沒有任何情緒,冷冷扔下這句話,轉身將他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