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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如果能得到你的庇護,我會。」
冷靜如初,目光也不閃躲。
「你不覺得我的要求過分嗎?」
「我更想活下去。」
明匪玉的算盤落空了,沒看預想中他暴怒的畫面。
過去很多年,他不厭其煩地逼迫那些人類撕破人模人樣的偽裝,然後看著他們像只蛆般被烈日暴曬,在地上痛苦蠕動,或者變成一隻完全被私慾驅使的野獸。
那才是那些人本來的樣子,畜生就是畜生,披上人皮還是擺脫不了低劣的本性。
他討厭謊言,討厭人模狗樣的人類在他跟前指手畫腳。
謝知歸也有私慾,卻沒有為之瘋狂,他太明白該做什麼了,甚至不在乎代價,心思之深遠不止表面的那冰山一角,明匪玉一鐵鍬下去,沒挖到底,卻碰到了一塊硬石頭。
很有意思的一個人類。
明匪玉決定要把他繼續養下去,看他人皮下面究竟是顆怎樣的心。
即使他可能很危險。
明匪玉打量了謝知歸很久,像在看一副還未完工的作品,既有挑剔的審視,也有興奮的期待。
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呢?那可太值得期待了。
他轉身回到院子,指著一處土地,對身後的人說:「進來吧。」
「幫我松鬆土。」
聽到這句話,謝知歸終於舒了口氣,他和明匪玉之間這場無聲的較量算是以一種無聲的形式落下帷幕。
但他也知道,從此以後,他需要更加謹小慎微,尤其是想到明匪玉在耳邊故意說的那些話。
他在寨子裡的作用,由免費醫生增加了一個,免費園丁。
除了給明匪玉的花圃鬆土,還要拔雜草,澆水等等,花圃里種很多他不認得的東西,一開始不敢隨便拔草,得讓小滿在旁邊幫他講解某顆植物叫什麼,有什麼用。
他也好奇:「明匪玉種這麼多花花草草有什麼用?」
小滿說:「殺人啊。」
「……」
他不該問的。
之後處理花草更加小心了。
他記性好,說一遍就能記住,分清了雜草和藥草,後面做起這些工作來就輕鬆多了。
總是天還沒亮就過來這裡,在明匪玉醒之前將花圃打理的整齊漂亮,挑不出他一點錯。
大清早忙出一身汗,謝知歸回去後會先洗個澡,然後補覺。
這天和平常一樣,他弄好熱水,門關上,髒衣服脫到三分之二,就剩了件遮到大腿根的上衣,他彎腰在桶邊試水溫,結果「哐」的一下門突然開了,清晨的冷風灌入屋內,頭髮在臉上亂拍,他偏頭躲了躲。
可他又感覺不對,回頭就看到明匪玉愣在門口,視線落在他半褪不褪的衣服上,衣服內的光景若隱若現,如面紗下的美人慾掩若出,冷峻神色頓時變了。
謝知歸率先反應過來,腦子瞬間充血,大聲呵道:「滾出去!」
緊接著他衝過去一把將門摔上,碰的聲音巨大,也不管會不會打到明匪玉。
打到就打到吧!打死這個偷窺人洗澡的混蛋!進來前都不知道敲個門問問他在做什麼。還看,看什麼看,他有什麼好看?!
謝知歸走回去,手忙腳亂把髒衣服撿起來穿好,氣的手抖,扣子扣錯了好幾次。
好不容易衣服穿好,剛才的一幕幕卻始終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驚恐、羞恥、憤怒、難堪……
臉上一陣陣發燙,他想肯定是紅了,趕緊去桶里掬了幾捧水打在臉上降溫。
但熱水的效果並不顯著,臉皮還是燙,像是要燒起來。
透過水麵的倒影,他看到了自己皮膚白里透著不正常紅色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幹了什麼事,羞憤地沒臉看。
這個鬼樣子怎麼出去見人?!
混蛋……都怪外面那個混蛋!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除了不會尖叫,煩躁地在屋裡赤著腳走來走去,心裡把明匪玉當那些調戲小姑娘的流氓狠罵了幾十遍。
屋外,站在涼風裡的明匪玉也好不到那裡去,他聽得到謝知歸在裡面走來走去的動靜,也心煩,他就是來問點事,誰知道會撞見這種場景。
他閉上眼睛想凝神靜心,卻控制不住想到那副水汽氤氳中的美人受驚圖。
越是一個人靜想,某些讓人臉紅心燥的細節莫名回想的越清楚。
亂了,太亂了,為什麼驅除不了雜念,為什麼會一直想到他……
腦內簡直混亂的沒有章法!
過了很久,門才重新從裡面推開。
明匪玉猛地從雜念掙扎中睜眼,回頭見到謝知歸已然穿戴嚴實,除去神色還有點不自然,耳朵上好像有點紅,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了。
兩人沉默片刻後。
明匪玉先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
「沒事。」謝知歸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說一次,他就想打這混蛋一次。
「以後進來前記得敲門。」
「好,我知道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事,我就想問問,我窗戶下的那些花是不是你種的。」
「是我,小滿說那些花有安神功效,看你又經常熬夜,我就在窗戶下種了點。」
「多謝。」
話斷了,兩個人訥訥站著,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