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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明匪玉問他:「還有事嗎?」
謝知歸動了動唇:「不是你想的那樣。」
「什麼?」
「我說,你想錯了,結婚並不能永遠栓住一個人,能結婚,自然也能離婚。」
明匪玉立刻駁道:「不可能離婚。」
不能嗎?
謝知歸垂眼看向手上的戒指,輕輕搖頭說:「能的。」
「聽說我父母婚前相愛到可以把命給對方,頂著很大家庭壓力才走到一起,他們發誓要白頭偕老,恩愛一生。
但最後呢,還不是以一地雞毛收場,在我十二歲生日那一天領了離婚證,之後多看對方一眼都覺得厭惡至極,連有對方一半血脈的孩子也成了避之不及的燙手山芋。」
謝知歸嘲弄地勾起唇:「所以啊,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也沒有哪一種關係能夠永遠長久。」
「你現在覺得離不開對方,只是這口飯還新鮮,是甜的,但等它冷了,就會變得又苦又沒滋味,硬的咽不下去。」
說著,謝知歸抬頭,迎著明匪玉複雜的目光,繼續說:「在一起的理由可能只有一個,但分開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很多,多到你數不清。」
明匪玉:「比如呢?」
「那可太多了。」謝知歸能絮絮叨叨列舉出一大堆:「就比如,可能是不愛了,可能是變心了,也可能是……」
說到這裡,謝知歸喉嚨好像堵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似無意地瞟了眼戒指,說:「是對了保護對方。」
明匪玉靜靜聽著謝知歸說完,開口道:「不會分開的。」
他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穩、冷靜,帶有一種安撫的力量。
好像一隻巨大結實的手掌憑空出現,穩穩托住了從雲端墜落的折翼天使。
「不信,你抬起頭。」
明匪玉指屋頂讓謝知歸看,謝知歸看不懂,黑漆漆的屋頂上除了蜘蛛網和灰塵有什麼值得看的。
明匪玉解釋道:「在我們族裡,背叛的人會被五雷轟頂、魂飛魄散,無一例外。」
謝知歸怔了怔,明匪玉好像以前從未和他說過這個事。
明匪玉笑著問:「怎麼?你怕了?」
謝知歸不說話了。
明匪玉不是故意不說,也不是想嚇唬他,只是覺得這事無關緊要,他不可能連愛人都留不住,眼睜睜看著對方變心。
不過既然謝知歸想知道,現在和他說也不晚。
他會讓他知道,那枚戒指捆住的不止他一個人,而是他們兩個。
明匪玉走回謝知歸身邊,掌心拖起他的臉,俯身與他四目凝視。
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邊如咒語一般呢喃。
謝知歸心臟狂跳。
「謝知歸,從結下婚契的那一刻開始,我們不僅是成了親,也是在賭命。」
「你要敢變心,那就是天打雷劈。」
第54章
那天之後, 謝知歸就病倒了。
可能是被明匪玉的決絕嚇到了,也可能是氣溫驟降鬧的。
這幾日天氣越來越涼了,尤其是在半夜, 冷風急烈, 吹得屋外木頭階梯嘎吱做響, 如同鬼爪在木板上陰惻惻刮過,謝知歸不是被噩夢驚醒,就是被高燒燒醒。
他一有動靜,明匪玉肯定立馬就跟著醒了,先在他額頭探一□□溫,如果不發燒,但出了大量汗,還不知道在喃喃自語著什麼, 就知道他又是做噩夢了。
明匪玉會把人擁入懷裡耐心地哄, 從額間親吻到眉心再到唇上, 邊喊他名字,告訴他「我在」,邊拍拍他的背, 給足他安全感,慢慢就不哭了。
反正謝知歸沒拒絕他親, 那就是默許了,他可以美滋滋地把人親個遍,而且正大光明。
但他也不想想, 謝知歸頭昏腦漲,哪裡知道他做了什麼, 知道了也沒有力氣推開他, 還不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任由他趁火打劫。
而如果謝知歸沒哭,而是抖的很厲害,那很簡單了,純屬冷的。
把被他踢掉的被子扯回來重新蓋好,明匪玉先讓自己的身體熱起來,再抱緊他,這樣他們一夜都會很安穩,暖乎乎的,彼此都舒服。
但明匪玉沒享受幾晚暖玉溫香的日子,謝知歸病情加重了。
因為那天明匪玉不打一聲招呼出去了,一直到下午都沒回來,謝知歸擔心他,於是從床上起來,坐在門口等他回來,天高氣爽,但風還是很大,那些蟲子看他氣色好像好的差不多了,也就沒去攔他,誰料不到一個小時他就撐不住了。
明匪玉出去給他找了窩兔崽子,補償先前那隻撞死的大兔子。
回來的路上,他想了一路謝知歸見到這些小東西會有多開心。
結果遠遠在院子外面就聽到他咳得五臟六腑都要出來了,明匪玉心頭一緊,立馬撒了兔子跑進屋裡,發現他已經燒的全身通紅,意識不清了。
後面謝知歸又吃了幾天藥,還是不見好。
發燒只是個引子,牽出了他身上各種毛病。
這下倒是真如明匪玉的願,哪裡都去不了,只能待在他身邊。
可謝知歸被病痛折磨,明匪玉也心焦。
他敏銳察覺謝知歸這病蹊蹺,不像是普通的高燒,但探了幾次脈都沒查出關鍵問題來,又隱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攔著他查探,每當他要深追下去,那種怪異的感覺就消失了。
好像是他的錯覺,又好像是怕他躲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