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實習生的一天
早上八點多的時候，地鐵已經開始了早高峰。
黎星若上車早，還有位置可以坐，等到下車的時候，車廂里已經擠滿了人。
看著上方的站點提示，快到站的時候，她便從座位起身，艱難地從車廂人群里緩慢移動到門口。
車門打開，雖說是先下後上，但臨近關門的時候，外面還沒上車的人群便開始混亂地往裡面擠，小姑娘被夾在人群中，雙手拎著手提袋收在胸前，被人群擠得都快要腳不沾地了。
好在關門的最後兩秒鐘之前，讓她擠下車來了，不然門一關上，就得被迫跑到下一個站再坐回來，她是經歷過這種蠢事的，所以社畜們在上下車的時候，矜持什麼的先放到一邊，從容優雅的生活，等成為資本家後再說吧！
黎星若總算是離開了地鐵站，清晨的太陽也已經升起了，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很舒服。
以前讀書時，還不理解為什麼地鐵的大部分人們總是一副了無生機的樣子，現在想想，需要每天一大早的通勤、日復一日地重複無聊的工作、身上或許還背負著沉重的房貸，能夠堅強的活著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希望自己也不要年紀輕輕，就成為了禿頭少女的一員……
黎星若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八點二十分。
接著又打開導航，哪怕昨天已經走過一遍，但還是儘量穩妥點，不要逞能。
【步行十七分鐘】
【開始導航】
跟著導航，黎星若轉了個身，沿著道路往後方走去。
二月清晨的暖陽，落在她柔軟的髮絲上，泛起一層好看的光暈。
黎星若很喜歡曬太陽，每當犯迷糊認不出路的時候，她就會在陽光底下坐著，曬一曬發霉的心情，能安全長到這麼大，沒有被人拐到山溝溝里去，可真是太幸運了。
順利地抵達了園區，然後今天也不像昨天那麼丟臉，同樣順利地來到了公司所在的辦公大樓，黎星若的心情就變得很棒了。
坐電梯上到九樓，來到公司門前，一眼便能看到玻璃門後的前台和公司大名，以及旁邊櫥櫃裡的各種證件、資質等宣傳資料。
今天到的比較早一點，現在才八點四十分，公司大門都還沒開呢。
黎星若也沒有鑰匙，只好站在一旁的樓道等待。
這裡是分公司，過了這周，她就去總公司那邊上班了，分公司這邊主要是運營部門和渠道部門工作的地方，編輯部不在這裡。
因為這一周剛好分公司有旗下作家的培訓課堂，主編也會過來培訓一些編輯課程，包括怎麼去挖掘潛力作品、分析作品流行趨勢、怎麼把控作品內容情節走向等課程，主編一尋思，便乾脆讓黎星若幾個實習生先來一起聽幾天課了。
當實習編輯其實並不是黎星若最初的想法，她是蘇大文學系的學生，對文學的喜愛自然不用多說，而且從初中開始就對網絡小說非常感興趣。
還在大學的時候，她其實是想當一個作家的，別人在談戀愛的時候，她在讀書碼字，也向網站投稿了好幾本書。
可惜，無一例外，她投稿的這些書都撲街了，哦不，連撲街都說不上，畢竟最簡單的簽約那關都沒過。
這並非是因為她寫文不行，畢竟網絡小說跟傳統文學區別最大的地方，就是網絡小說是為市場服務的，編輯拒稿的時候，還回復她，多琢磨一下市場再試試。
好吧，黎星若也想明白了，眼看著到了實習找工作的時候，已經沒法像讀書那會兒無壓力的碼字了，既然當不了你手下的作者，那我就來當你的同事好了！
只要我打進編輯部的內部，成為第一批接觸到市場的人，臥薪嘗膽半年，從公司離開之時，就是我黎星若成為大作家之日！哼哼！
懷著這樣充滿野心的期許，黎星若參加了公司的校招面試，憑藉著出色的學習成績以及對網絡小說的大量閱讀和文學基本功，她成功地打進了敵人的內部，沒能成為旗下的作者，但成了一名實習生編輯。
現在這個社會，單純的努力工作，是永遠發不了財的，而對普通家庭出身的人來說，沒有資本的積累，創業也是空談。
但科技的發展也給了普通人一點躍升階層的機會，比如他們學校里，有些在讀學生成了知名的主播，而黎星若沒什麼才藝，只好夢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大作家，電子訂閱嘎嘎漲、實體書嘎嘎印、作品周邊嘎嘎賣，那就可以當個小富婆了。
說到底，其實她不缺文學基本功，或者說她的基本功比大部分作者還結實，但畢竟只是個沒出社會的學生，她缺少的是對市場最真實的了解，只要一朝開竅，說不定就能實現夢想了呢？
網絡文學發展那麼多年，可不缺這樣撲了數年、數百萬字無人問津，但一朝開竅後一飛沖天的例子。
隨著時間流逝，在公司門口等待的人稍微多了幾個，但黎星若跟他們不熟，那三五個人在一起閒聊著，她自己站在另一邊，顯得有些孤零零的樣子。
好在沒等太久，八點四十九分的時候，前台妹紙匆匆忙忙地過來開門了。
門口等待的幾個分公司同事跟著進去了，在門口的考勤機器上面部識別打卡。
黎星若不需要跟他們一起打卡，但也需要在前台這邊簽個到，寫下自己的名字和部門，以及到公司的時間，下班的時候同樣要再簽到一次。
簽到完，黎星若來到自己的臨時工位，這裡是辦公室的角落位置，桌面也空蕩蕩的，她也沒啥事情做，拿紙巾擦一下桌子，拿出來筆記本電腦放桌面上，然後看著辦公室的其他同事發呆，看看他們上班都在做什麼。
有在吃早餐的、有在閒聊的、有在忙著趕任務的、有在拿著杯子倒水的……
大家似乎都有事情做，只有她不知道該做什麼，領導也沒布置什麼任務，這讓黎星若稍稍有些心慌。
終於快九點鐘了，辦公室的人幾乎都到齊了，她身邊也響起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誒，星若你今天來得這麼早啊。」
說話的女孩子叫朱慧，跟黎星若一樣是編輯部的實習生，等學習結束後，下周跟她一起回總公司的編輯部一起上班的。
幾個實習生裡面，就她和朱慧是女頻編輯部的，而且同為新人，所以兩人頗為親近，算是目前公司里少有能聊得上話的同事了。
「今天不塞車就快了一些……」
黎星若沒好意思告訴她自己昨天差點遲到是因為在園區找不到公司，畢竟這也顯得太蠢了，一生要強的她，絕不容許給新認識的朋友留下這種印象。
「誒朱慧，今天聽說是女頻的那個大神來給作家班的講課對嗎？」
「對啊，伱看過她的書沒？」
「看過！」
黎星若有些激動，平時只能看到大神的傳說，沒想到當了編輯後，居然有見面的機會了！
她拉開自己的帆布手提袋：「我還特地帶了她的一本書過來呢，就是不知道怎麼讓她給我簽個名。」
「哈哈，咱們現在是編輯，要個簽名應該不難吧。」
朱慧也拉開椅子，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幾個實習生的臨時工位都在這邊，但其他幾個是男頻的，聊天的時候也沒湊到一塊去。
大家說話都小小聲的，一副小雞崽的模樣，隨便一個公司的老油條都能震懾住他們幾個。
黎星若看了看周圍的幾個實習生，見到某張昨天還有人坐的位置空出來了，便小聲問朱慧：「我記得那個位置不是還有個實習生的嗎，今天沒來？」
朱慧的聲音壓得更小了：「你不知道嗎，他昨天就走了。」
「啊？」黎星若愣了愣。
「昨天中午他不知道上哪去吃飯，回來公司都兩點多了，然後主編說了他，他就和主編吵起來了，然後主編就讓他回去了。」
「……原來是這樣。」
才上班的第二天，黎星若就感受到了職場的殘酷，昨天還打了聲招呼的同事，今天人就沒了，真是令人唏噓。
「工資低的要死，付房租吃飯都不夠，上班也不知道做啥，要是我被罵了，我也不想幹了。」朱慧小聲吐槽道。
「那、那實習咋辦。」
「找我老舅幫忙蓋個章唄。」
「朱慧，你真不想幹了啊？如果是做這行的話，公司其實還可以吧……」
黎星若有些擔憂，大概是怕這僅剩的一個能說得上話的同事也不在了吧。
「我就說說啦，至少先跟幾個大神合個影，回去好跟同學吹牛不是。」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真不幹了呢。」
「誒，星若，你當時怎麼想來當編輯的？」
「……就隨便面試一下，然後過了，就來了。」
黎星若沒好意思告訴朱慧真相，怕被笑話了，通常告訴別人自己想當大作家什麼的，大概率都會被笑話吧？
「那朱慧你呢？」
「我其他面試掛了啊，只好先來這兒了，不過當編輯工資都不高，如果想長久做的話，你得好好考慮了。」
正聊著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領導的喊話聲：
「實習生！過來幫忙布置一下會議室！來兩個男孩子去庫房搬兩箱礦泉水，桌椅不夠也去裡面搬一下，每個座位上放一瓶水一份紙筆，待會兒你們就坐在後面這排聽吧，記得把筆記做一下，這周結束我要檢查你們筆記的。」
「又要去當苦力了……」
「至少能蹭課嘛，我覺得這兩天講的內容都很精華誒。」
「真樂觀啊，星若。」
朱慧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黎星若體內哪來那麼大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