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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蘇明回到家時,大夫已經給如意包紮好傷口,小傢伙跟帶了個白帽子般,頂著頭細布,趴在她阿娘肩上哭得沒了力氣,只剩下軟綿綿抽抽噎噎。
「如意?」容蘇明輕輕喚一聲,來到花春想身旁,手撫上女兒小小的後背,再溫柔不過,「如意,哎呦……」
不肖容蘇明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如意小姑娘抬眼看見阿大,便立馬向阿大伸出胳膊,咧嘴又哭了起來,還邊用手指指自己的頭,好像在和容蘇明說:「我的頭磕破了,好疼呀好疼啊!」
「哦哦,很疼很疼,」容蘇明被女兒摟住脖子,那叫一個心疼,連著在小傢伙未傷的額頭另一邊連親好幾下,「好了好了,阿大知道我們如意摔跟頭了,已經包紮了,不疼不疼,小嗓子都要哭啞了……」
頭朝下摔在地上的,如意這會兒半張小臉都腫起來了,花春想原本還能鎮定處理,容蘇明一回來,她就也在女兒委屈巴巴的哭聲中紅了眼眶,她實在是,又心疼又自責。
「不該放她一個人在屋裡睡覺的,是我沒看好她,對不起……」姑娘兩手拉著容蘇明袖子,臉色蒼白,眼眶紅紅。
「如意本就淘氣,這會兒也到了該摔跤的時候,你無需這樣自責,」容蘇明一手抱孩子,騰出另一隻手來攬住總不敢抬頭看她的花春想,垂首親吻姑娘額頭做以安慰,「好了已經過去了,春想,如意沒事的,都沒事的。」
孩子的確摔得頭破血流,花春想這會兒還在兩腿發軟,手抖得都有些拉不住容蘇明的袖子,她將身前兩人一併摟住,後怕無窮。
不多時,青荷等人將煎給如意的藥送來,小傢伙剛止住哭泣不久,一通餵藥又是驚天動地,逼得如意一手抓住碗沿,一手用力推容蘇明的手,邊哭邊嚎,還連著發出幾聲「苦」字出來,額頭上的細布都隱隱滲出了淡紅色。
鬧好久,小傢伙最後還是趴在容蘇明肩頭哭睡了。花春想拉上紗織窗簾,屋內光線昏昏,正合孩子安睡。
「你也過來歇會兒罷,」容蘇明面朝里靠在床邊,喚花春想到如意裡面躺著,一張毯子蓋著那母女兩個,多餘一角搭在自己腰間,如意在睡夢中抽噎一聲,被阿大輕輕拍撫,「這幾日,過得如何?」
「還好罷,」花春想側起身來依偎到如意身邊,低緩道:「我能幫你的實在太少。」
容蘇明笑了笑,道:「何需妄自菲薄,若非有你,我不知要另耗多大功夫,」頓了頓,她又問道:「那天傍晚你在書房前說的,是實話還是......」
「就知道你還要再問,」花春想抬眼看容蘇明,神色狹促,「可那不是你教我的麼?」
「大體是我教的沒錯,」容蘇明摸摸鼻子,訕訕道:「還不是因為你笨得不會吵架。」
花春想沒接話,道:「你如此費心安排,吉榮上當了沒?」
「她還算不傻,沒被一時之利沖昏腦子,」容蘇明伸手蓋住花春想眼睛,聲音放輕柔時總是略顯低沉,「外頭的事情我處理就好,倒是如意嚇壞你了罷,安心睡會兒養養精神,我看著你倆。」
花春想嗅著如意身上的奶香,心神漸漸安穩,閉上眼誠有困意來襲,便沉沉應了聲「嗯」,未幾就踏入了黑甜之鄉。
大總事方綺夢踏進容蘇明家門,十次里有九次半都是空著手來吃酒尋人玩的,這回卻罕見地帶來一小包裹。
書房裡:
「你得找人替我去趟雲醉,」方三姑娘把手中包裹放到容蘇明面前,「找那種辦事極其極其穩妥可靠的。」
容蘇明單手搭上面前包裹,嘴角輕抿,「易墨?」
「嗯,」三姑娘憋著眼中濕潤,重重清嗓子,「她的東西,還給她罷了。」
夏已至,暮色晚臨,飛鳥結伴還巢,容蘇明靠進椅子裡按了按眉心,道:「若有需要,你親自去趟雲醉也可。」
「不用,」方綺夢執拗亦然,偏頭將視線落向屋子那邊一扇屏風上,問道:「那個是在何處買的?不曾在外頭見過,還挺好看。」
容蘇明也往那邊瞧了一眼,收回視線低頭吃茶,淡淡道:「哦,外面買不到,那是如意她娘自己畫的。」
「......」方總事第無數次覺得沒法和成了家的容某人好好聊天。
容蘇明道:「如意下午時候摔腦袋了,你可要去看看?」
「我空著兩手怎麼看,明日得空再過來就是,」方綺夢依舊盯著那屏風看,道:「走了,同我出去吃酒,正好有人想見你。」
容蘇明出門辦事時,吃住都是趁方便安排,習慣哪幾家酒樓客棧後就鮮少再費勁尋摸陌生的,方綺夢不一樣,這姑娘無論到哪裡都淨愛嘗試些新鮮的,夔山街上新開一家小酒鋪,鮮紅招子在暮色中隨風飄搖,她大搖大擺在前,領容蘇明進門。
待穿過前面鋪面,後頭竟還有不小地方供以容客,布置頗有幾分曲徑通幽之意,容蘇明不禁多打量了幾眼周遭的布置,瞧見一方假石活水,正準備和方綺夢說話,後者敲響了一扇緊閉的屋門。
等在裡面的,是容蘇明表弟許向箜。
「現在見阿姐一面可真不容易,」許向箜請二人落座,分別添茶,道:「防著二舅三舅不說還得小心家中,我娘至今還在不時念叨如意,想來再過些時日,只要阿姐你肯主動低低頭,她便立馬要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