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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作片刻停留。
走出家祠,寒冷空氣里隱約可聞到鞭炮爆竹點放過後的火藥味,有些刺鼻,容昭掩住口鼻打了個噴嚏。
「年夜飯就正常在咱們院裡吃,你看如何?」容蘇明問。
花春想:「都好。」
容蘇明繼續道:「我這就要去廚房,你想吃什麼菜,報個名來。」
花春想微微垂首。
她想吃醬牛肉、紅燒獅子頭、八寶鴨、水晶蝦餃、千層糕、福壽卷……
頓了頓,她回道:「眼下也沒什麼特別想吃的,你按照原先準備的來即可……我也去廚房幫你罷。」
「你……」容蘇明下意識想拒絕,話到嘴邊卻又咽下,改口道:「正好也讓我嘗嘗你的手藝。」
以前過年,小泊舟放完炮仗後就會到廚房等容蘇明,這次亦然,不過這回他是同青荷穗兒一起來廚房,等容蘇明和花春想兩個人過來。
青荷和穗兒畢竟都是大人了,知道該在廚房忙什麼,家祠離廚房相對較遠,待容蘇明和花春想一前一後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那兩人帶著小泊舟在為準備食材而忙碌的身影。
泊舟正蹲在灶台前燒火,容蘇明挽著袖子走過來,順手給了小孩一個大栗子。
又順嘴打趣道:「我說容泊舟喂,過完年你就十一歲嘍,再好好念幾年書就又該娶媳婦了,真是時間不饒人吶。」
小泊舟捂了下頭,站起來給容蘇明盛淨水洗手,羞紅著臉反駁道:「我說我家阿主喂,過完年您就二十八歲嘍,跟您一般年紀的人,人家的孩子都會上街打醬油了,真是……」
話沒說完,小泊舟已實時收到他家主冰刀雪劍般的銳利目光。
危險將至,趨利避害的本能驅使小泊舟拿著水瓢就跳到了花春想身後躲著,大聲呼叫:「主母救命啊!」
「個沒大沒小的小崽子,出來!」容蘇明過來把人往外揪,卻又繃不住假裝的儼肅,燦爛笑了開來:「大過年的我不跟你計較,你且告訴我,這話都是跟誰學的?」
小泊舟縮著脖子藏在花春想身後,東躲西避的不讓容蘇明抓到:「阿主饒命,泊舟知錯了,泊舟不該聽姑奶奶如此吩咐的,主母救命……」
「好了好了,」花春想被兩人鬧笑,回手捏小泊舟的臉蛋,柔聲細語道:「莫再鬧了,泊舟乖。」
小泊舟老老實實不再亂躲。
「……」容蘇明也不再揪泊舟,漸漸收斂起玩鬧的心思,歪頭撓了撓下頜:「那,那什麼,容泊舟,過來繼續燒火,待會兒給你煮蓮子羹吃,幾碗都成。」
小泊舟乖乖出來幹活,花春想忍不住揉他腦袋,小孩回過頭來,偷偷向花春想做鬼臉。
這皮猴孩子,花春想心道,還當真是不怕容昭那閻王。
容蘇明那手做年夜飯的本事,是少年時跟她祖父祖母學來的。
食材早已備好,從第一道菜下鍋到最後一道菜出鍋,左右不過才花費一個時辰不到。
帶著飯菜從廚房回自己院子時,容蘇明悄悄去地窖取出一小壇酒,讓小泊舟溫熱後送到吃飯的小偏廳去。
青荷和穗兒布好飯菜就識趣地退下了,主僕不能同桌而食,容蘇明在廚房給他們留了飯菜。
吃飯用的小偏廳,又只剩下容蘇明和花春想兩人。
「吃飯罷。」容蘇明說。
「嗯。」花春想點頭。
期間氛圍不算太好,花春想想活絡下氛圍,但每每拉起個話頭,都會被容蘇明三言兩語終結。
饒是好脾氣如花春想,也終於受不了容蘇明這古怪脾氣了。
她放下筷子,以帕巾點拭嘴角,不卑不亢問:「容昭,最近幾日可是我有哪裡做得不對,惹你不開心了?」
容蘇明眼眸半垂,重複花春想方才的動作,放下筷子搖了搖頭:「何有此問?」
「無他,無他,」花春想模樣乖巧,反而是柔柔笑道:「這本就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如何都是要走下去的……我已經飽了,你慢用。」
說罷,她起身離開,獨自回到起臥居。
未幾,泊舟來送溫好的酒,剛邁上堂前石階,小偏廳里就傳出一陣稀里嘩啦砸東西的聲音。
小泊舟未敢出聲,又端著酒躡手躡腳折了回去。
是夜,容蘇明宿在書房。
大年初一頭一天,她與花春想整日都沒見,就連三餐也是各自吃的。
入夜,花春想照舊打發穗兒去書房,敦促容蘇明早些回來歇著,作為容夫人,這些都是她該造成的任務。
孰料容家主真的從書房回來了。
花春想什麼都不問,依舊和以前那般,對容蘇明客氣有禮,噓寒問暖,該有的關心也絲毫不少。
安置許久後,身邊人漸漸呼吸平緩,花春想以為人睡著了,回身平躺下來,長長嘆了口氣。
身邊人忽而微微一動,花春想立馬定住不敢動,生怕擾了身邊人的好覺。
容蘇明背對著這邊,溫聲道:「明日去你家,禮物我已備好,禮單明早拿來給你過目,東西該添的添,該去的去,你發話就是。」
花春想嗯了一聲:「知道了,謝謝你。」
容蘇明又沉默須臾,道:「我不知你選擇的那條路具體是什麼,我就想問問,在你那裡,我被放在何處。」
她身後,花春想良久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