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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但這吊梢女是在有意為難花春想,說話自然不客氣。
花春想無視此人,取下頭上柳圈,徑直向對面居中的那位夫人微微欠身問禮,道:「方才還在想著待姐姐得空便上前問候,不期在此偶遇,姐姐進來可安康呀。」
這位夫人正是臧家長房兒媳,與臧太太同族出身的小朱氏。
「春想你實在太客氣了,」小朱氏同樣回禮,上前來拉花春想的手,還逗了逗如意,笑容滿面道:「我那口子早就同我說你今日也要來,可給我高興的呦,此前十次里有八次都請你不來,你家蘇明也護得你忒嚴實,若非實在是孩子長硬扎,你養好了身子,恐怕蘇明還是不讓你出門亂跑罷?」
「我哪裡就是亂跑了,姐姐莫聽容二那廝混說八道,她就是怕我出門亂跑花她的錢。」花春想似羞還嗔,不經意間一眼便叫人自嘆弗如,少婦愈發成熟,眸光流轉間卻分明還帶著兩分俏皮。
這幾句話帶著些小不講理的無賴意味了,吊梢女正想趁機和身邊人嚼兩句什麼,就聽小朱氏朗聲笑道:「妹妹還是這般調皮愛鬧,這話給外人聽去怕要笑掉人家大牙咧,嚷蘇明怕你花錢,小丫頭你良心都不痛呦!」
「走走走,」小朱氏叫上花春想,一併也拉了華珺圖,熱絡道:「我叫人在那邊水榭擺了茶點,咱們上那處涼快涼快去……」
且不說花春想原本就只是和小朱氏交情泛泛,但聽小朱氏一口一個「你家蘇明」,明白點的人就都品得出來花春想在容蘇明跟前的份量。
有人意味深長地拍拍吊梢女的胳膊,別人家的事情,少插嘴為妙哦。
然而並不是所有心思暗藏的人都如吊梢女般沒頭腦,花春想也沒想到自己出來參加個遊園會也會如此一波三折。
午宴後如意便犯困,被奶媽和青荷照顧著在客房午睡,今天烈日當空,小朱氏替她婆母臧太太招待年輕的這些女眷夫人們,飯後不休息的人就都在避暑的小樓里聽說書。
冰鑒冒著涼氣,爬滿錦藤的樓外蟬鳴陣陣,小樓里著實涼快,說書人的故事也講得精彩,小朱氏等人嗑著瓜子,聽得津津有味。
華珺圖最是聽不得說書,早早就腳底抹油溜了,起開始花春想也是能聽進去幾耳朵的,但沒辦法,說書人說的這齣新故事她早就和容蘇明聽過不下三遍了。
手邊的冰鎮果酒爽口且好味,花春想不知不覺間就多飲了一些。
未多久,小朱氏見花春想似有醉意,便讓候在一旁的貼身媽媽去安排人,帶容夫人下去休息。
僅僅有些頭重腳輕罷了,花春想被扶出小樓,還不忘朝她們隔壁的房間伸手,示意喊青荷。
主人們在屋裡聽書,隨身的女使等人就都等候在隔壁吃茶聊天。
「老奴這便為夫人喊女使過來,」一個陌生的老媽子大力抓著花春想,的確吩咐了丫鬟去喊青荷,「夫人這邊請罷,您的客房在這邊……」
下藥收買這種手段,無論是現實生活還是話本子裡,花春想都見過了無數次,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這句話,事實證明它有時還是不靠譜的。
容夫人吧唧中招了。
朦朦朧朧間覺得被人帶到了什麼偏僻的地方,反正不是如意睡覺的屋子,被人粗暴地半拖半拽著走了很遠,甚至似乎還過了道木橋,她被扔進了間可謂幽靜的屋子。
自出了避暑小樓,花春想就被午後熱浪蒸熏得更加燥熱,加上酒勁上涌,未幾便大汗淋漓。
伸手摸到身下鋪著竹臥席,難耐暑熱的人解著衣衫開始滾來滾去地取涼。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的屋門一來一合,有人走了進來。
花春想費勁地把眼皮掀開條縫隙,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亂滾什麼?」那人問。
「熱,」花春想道:「過來與我扇扇風。」
一隻手伸過來覆上她額頭,手的主人似乎說了什麼話,花春想沒聽清楚。
「你的手好涼,」她抓住這隻手,只管往身上發熱的地方貼,「你且幫我冰一會罷,一會兒就好。」
抓手時碰到對方手腕,這人就連手腕都帶著涼意,花春想沿著人家胳膊攀起身來,大力將人撲倒壓在身下。
「貼著你好舒服,」容夫人也有放浪形骸的時候,「我抱著你睡一會兒可好?」
少婦醉眼朦朧,唇齒間帶著葡萄果酒香,嬌軟的身子貼在自己身上,又如此投懷送抱,恐怕是個人就不會沒反應。
容蘇明無奈,出手劈在花春想後頸,乾脆將人劈暈過去。丫頭身上燒熱得火炭般,她只能先讓臧家老大給尋房間,將人安置進去由大夫處理。
「這事責在我臧家,」臧大站在門外,沉著臉問道:「你欲如何處理?」
容蘇明捏眉心,將眉心捏出道淡淡紅印,「先謝過臧大姐姐替我守住口風,暫時暗中將那幾個扣下罷,我需要等個時機。」
「如你所願,」臧大緊攥手心,沉下聲音道:「素知你家幾門不和,未料竟使如此手段栽贓陷害,你的家事我不便參和,但凡用得到我,蘇明儘管開口。」
容蘇明叉手深深揖禮,道:「多謝臧大姐姐,以前,現在。」
「小破孩兒,跟姐姐我客氣什麼,」臧大拍容蘇明肩膀,朝她身後緊閉的屋門努嘴,道:「你且好生守著媳婦罷,那些事我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