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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春想沒樣沒相地倚癱在矮榻上,眼皮眨動緩慢,有些睏倦,「這兩天已經好很多了,昨兒夜裡大抵還是難受罷,哼哼唧唧鬧了整宿,早晨容昭上工前才把她哄睡,唔,估計你再抱她轉兩圈她就又睡了。」
「小孩子病了能睡是好事,」華珺圖輕輕拍如意小身子,問花春想道:「午後要不要出門?」
花春想道:「去哪?」
華珺圖道:「各條街上逛唄,當有不少東西新上櫃,帶如意?」
花春想難得拒絕一次:「不帶,放家裡給奶媽照顧就好。」
歆陽百業興旺,新舊季節更替時街面上更是熱鬧非凡,既有夏物降價兜售,亦有秋品新鮮出爐,表木標距以內,攤滿連片,幾乎無人落腳之地。
花春想手裡捏著串剛烤好的小魚兒,還沒吃進去第三口,就已經被路上飛揚的灰塵糊了滿嘴
她無奈地扯了下華珺圖袖子,朝這人的耳朵大聲問道:「你是如何想起來城南這邊逛悠的?」
四周太過嘈雜,兩人之間距離超過半步說話就聽不清楚了,靠在一起時也得半說半吼才能讓對方聽見自己在說什麼。
華珺圖及時把花春想往自己跟前拉了一下,且見花春想原本站的地方慢悠悠擠過去一輛裝滿雜貨的獨輪車。
華珺圖微微側身靠過來,大聲回答道:「今日十五,趕上有集會,湊個熱鬧唄,正巧好久沒出來過了。」
「大老遠跑來城南,難道就只為趕個市集會?」花春想用胳膊肘拐了友人一下,大而亮的眼睛裡光點浮動,「老實交代罷,今次你這妝容衣著皆都精緻,究竟拉我陪你來見誰?」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道路上,華珺圖拉好友又往路邊挪了幾步,面上竟浮起鮮少見到的羞澀神情。
俄而,她才磕磕絆絆道:「就知道瞞不住你,但也不知道如此去見人家會否太過唐突,可我,我只是想讓你先和我一起……嗐,你曉得的,我除了你,也無旁人能告訴了。」
當初並肩而行的四個姑娘,如今那兩個遠嫁他鄉,歆陽可不就只剩她兩個還能互相依偎了麼。
花春想擺手,嗐道:「你早說不就得了麼,還與我拐這般大個彎——是你單方面相中人家了還是兩廂情願?哎對方男的女的?品性如何?快帶先我過去看看嘛!」
華珺圖心中原本還有幾分忐忑,被花春想這麼一催反倒鎮靜了些許,她摸摸自己眉心,道:「她只是個尋常的城南女子,休夫後帶著雙兒女當壚賣酒,我我,我就說是帶你去吃她家的酒,你配合著我些。」
「要得要得,莫耽誤時間嘍,你快領我去見見呀……」花春想本就生性貪玩,頂愛湊熱鬧,聽華珺圖這麼一說,她反倒比友人顯得更激動,推搡著華珺圖往前帶路。
二人結伴,很快就消失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之中。
……
逛完街回到家時天色剛剛擦黑,容蘇明已經下工回來了,正抱著如意在屋子裡踱步。
如意雖然瞧著比早上臉色好點,但目下卻趴在容蘇明肩膀上抽抽噎噎的,似乎剛結束一場悲悲戚戚的嚎啕大哭,看見阿娘進門也只是懶懶地掀了掀眼皮,沒什麼別的反應。
「怎麼還是蔫兒噠噠的,」花春想洗手換下外袍,過來與女兒額頭貼額頭,感受了下小傢伙的體溫,道:「已經退燒了啊,她方才哭了?」
最後一句話是問容蘇明的,抱著孩子的人聞言點了下頭,心疼道:「奶媽說如意一下午都跟著她,吃、睡、玩,丁點問題沒有,甫見我回來就忽然放聲大哭起來,我聽著就覺委屈極了。」
「是不是想娘親了,如意?」花春想同樣一臉心疼,伸手來抱小丫頭。
孰料如意抽噎著哼了一聲,小臉一扭不搭理花春想。
「生氣呢,是真的生氣了,」容蘇明哭笑不得,好生安撫一個勁兒往自己頸窩裡鑽的孩子:「好了好了,阿大知道如意在跟阿娘生氣呢,如意吶乖寶兒,病好了咱們就出門去玩好不好?喔乖乖……」
花春想在小丫頭屁屁上拍了一下,語氣半威脅般笑道:「如意,還要不要吃奶奶了?」
方才還在拿喬端架的容鏡小丫頭忽然哇一聲又哭起來,扭過來就朝花春想探身伸手,邊哭邊叫:「親親親親……」
如意摟著娘親脖子巴巴哭訴委屈去了,被如意冷落在一旁的容蘇明實實在在感受了一把什麼叫有奶便是娘。
後來直到開始用暮食,如意才勉強止住哭,抽抽噎噎坐在她「溫叔叔」給量身打造的孩童飯椅里,乖巧地讓她阿娘餵飯吃。
容蘇明坐在如意另一邊,單腳踩在飯椅最下端的橫槓上,腹中實在飢餓,扒飯的速度就快了些。
花春想勸道:「你且慢些吃,仔細飯後胃疼,多嚼一嚼再咽嘛。」
容蘇明點頭,囫圇咽下口中已有的食物,道:「著實是餓慘了,午食忘用,後又沒時間,一直挨到快下工才和綺夢分了張胡餅,回來抱起如意便又忘記這茬事,直到又聞見飯菜味才復想起我好餓。」
咬一口餅,她追問道:「下午和華珺圖出去玩得可還開心?」
「哪裡是去玩,」花春想餵如意吃進去一口米粥,看了容蘇明一眼,忙又繼續照看著女兒,邊道:「她就是讓我陪她去見個人,哎你猜是什麼人?」
如意丟掉手裡那塊還沒吃完就已經涼掉的餅心,一手揪住容蘇明袖子,一手抓啊抓的要餅吃。